温莎下意识地想要说“你认错人了，先生。”, 但他还未开口, 就被莱昂内尔抢了先。

“晚上好, 伯爵大人。”莱昂内尔瞟了一眼他衣服上的纹章, 以礼颔首补充道, “邓肯伯爵大人, 见到您很荣幸。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邓肯伯爵摸着他油光闪亮的胡子, 上下打量了一番莱昂内尔, 很快通过莱昂内尔衣服上的纹章辨认出对方的身份，说话的神情也有些倨傲：“哦, 是你。金狮子爵‘大人’。”他瞥了一眼温莎，目光黏腻得令人难以忍受, “就算你要向这位女士献殷勤, 也不要用我的包厢！”

剧院侍应生很年轻，嘴角才刚刚冒出一些细软的胡子。他缩着脖子, 声音当中带有几分怯懦，看来才刚刚在剧院工作不久。“伯爵大人的包厢，”他顿了顿，害怕地瞥了一眼老伯爵, “在，在对面。”

果然, 邓肯伯爵如他所想那般大发雷霆。虽然老伯爵的发丝里已经夹有些许银丝, 但说话依旧底气十足, 丝毫不输年轻人。

“你这混账！”他高举手杖对着那名侍应生,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怎么带路的！废物！”

“是我们走到半路，”侍应生双手抱头，还不忘反驳，“你自己走进来的！”

“还敢顶嘴！”他的话让老伯爵更加生气，打得也更狠。在场其他人都抄手而立，不敢再去沾染上老伯爵的怒火。

剧院经理人飞奔而来，隔着老远就在喊：“请原谅他的冒失，伯爵大人！”

邓肯伯爵皱紧眉头，整张脸都因愤怒而垮了下来：“为什么要更换我的包厢？几十年来，每个星期二，我都在这间包厢看戏，为什么要临时更换我的坐位？！”

“抱歉，伯爵大人。”经理人身体微微前倾，好像随时都会鞠躬一样，“你看，这孩子刚刚到剧院，还不太熟悉，如果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他向您表示最为真挚的歉意。”

“抱歉？我不需要什么抱歉！”邓肯伯爵将手杖挥舞得呼呼作响，“我不需要！现在你要怎么解决，我的包厢被人占用了！”

从经理人无奈的表情看来，这位伯爵肯定是走错了位置，并非剧院的过错。只是他现在拉不下来贵族脸面，只能选择继续吹胡子瞪眼。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真的是他错了。

“金狮子爵……”经理人扭头看向莱昂内尔，“金狮子爵订了这间包厢，就在今天上午。伯爵大人日常的那一间，我们不会在星期二定给任何人，就算是摄政女王亲自前来，包厢依旧会留给您。”当然，他这是说的套话，摄政女王可从来不会到大剧院看戏。

“你也记错了吗？”邓肯伯爵瞪圆双眼，“我就是订的这一间！别想来糊弄我，我还没有老到记忆力衰退到如此地步！”

温莎不满地撅着嘴，正想要反驳，莱昂内尔却说：“既然邓肯伯爵订了这一间，那么我们换个位置。夺人所爱可不是绅士作风。”他端着倒满小零食的盘子站了起来，对经理人说，“带路吧，带我们到别的位置上去。”

莱昂内尔的让步，轻松抚平老伯爵一身逆鳞。他微笑着与老伯爵道别，笑容十分完美，礼仪无可挑剔。温莎就算再有什么不满，也无法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唯一的选择只有轻皱眉头，压低声音轻声说：“恕我失陪，邓肯伯爵大人。”

“瓦格纳，”老伯爵说，“叫我瓦格纳。”

“失陪了，瓦格纳伯爵大人。”

略带讽刺的称呼并没有引起邓肯伯爵的不满，相反，他饶有趣味地盯着温莎离去的背影。目光如同黏在后颈上的蛞蝓一般恶心。

“真有趣。”老伯爵摸着肥胖的下巴说，“调丨教得真好。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啊！”

莱昂内尔亲自端着一碟零食，走在剧院的回廊上，丝毫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刚才的闹剧并未影响到他的心情和表情，只有温莎一个人咬着下唇在生闷气。

戏剧开始之后好大一会儿，他们才绕过偌大的红玛瑙剧院回廊，走到原本属于邓肯伯爵的位置上。温莎落座时，发现邓肯伯爵根本没在看戏，而是盯着他看。

不悦又增加了几分。

“那个老头怎么回事？”温莎说，“简直就像一名无理取闹的老流氓！而你竟然还答应和他换位置，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在怕他？”

“那么你是希望我和他决斗，而后在决斗当中杀了他吗？”莱昂内尔超邓肯伯爵微笑致意后，转头盯着舞台上的戏剧，“不要表现得像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好好看戏吧。”

今天的剧目是《金色阳光》，讲述一名品行高尚，信仰虔诚王子的故事。他为了拯救国家和人民，自愿走向堕落获得力量。可结果却是个悲剧，他堕落之后，反而被力量所控制，杀了自己的恋人。把与魔鬼做交易占领国家的叔父杀死之后，又杀了他的父亲。

而后，国家被堕落王子付之一炬，终成灰烬之地。

他那么想要守护的事物，都被他亲手一一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