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刚第王国,一年到头都有各种比武竞赛。但最为盛大的当属秋季宴乐会这两周, 而在这里两周里面, 最重头的就是开场好戏——长、枪比武。
骑士们跨坐高头战马, 手持长、枪互相冲锋。马蹄隆隆作响, 长、枪断裂的声音响彻云霄。观众们热情欢呼, 贵族小姐们丢下撒有香水的手帕。比赛间隙, 还有吟游诗人在场, 全场音乐不断。胜利者的事迹还可能被写成诗歌传唱大陆。对于追求名利的骑士们来说, 还有比这更加值得为之奋斗的吗?
第一轮比赛下来,一半骑士被淘汰, 而在剩下的这一半当中,第二轮又将淘汰一半。第二轮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一名年轻的骑士被刺中咽喉, 从马上摔了下来。即使是木质的枪尖,战马跑动起来时的冲击力, 也足够将他的喉咙刺个通透,他的鲜血喷溅出数十码远,洒落赛场黄沙。
见惯大场面的观众们并不意外,但也有人唏嘘不已。新的沙土盖上血迹, 轻易掩盖掉这里刚刚发生的血腥事件。两名皇室仆人抬着那位骑士,从赛场上撤下来时, 莱昂内尔拦住了他们。
其实, 从那身盔甲, 莱昂内尔就已经知道那是谁。但他还是伸手揭开骑士的面罩。
面罩下, 是一张年轻且长有雀斑的脸,他石绿色的双眼已然失去光泽,下颚几乎掉到胸口,完全合不拢。
伸手抚上年轻圣骑士的双眼,莱昂内尔单膝跪在他面前,轻声念道:“越过那道光,就是天堂。脱离躯体的束缚,你来到此地。人世间的一切将与你再无瓜葛,苦难一去不复返,永恒的平和与宁静包裹一切。你终于回归圣光怀抱。安息吧。”他抬头瞥了一眼头盔上的铭文,“来自贝尔伊坎之人。”
为那孩子强行正过下颚,他闭上双眼,也闭上了嘴。既惊恐又狰狞的表情不复存在,只剩下来自于拥抱死亡的平和。
齐格飞耸了耸肩膀说:“主人,别太难过,你提醒过他了。”
“我没有难过。”莱昂内尔说,“你不要每次都来猜测我的情绪,把精力放在练剑上面更好。”
“是,主人。”齐格飞乖巧地回答。但一等主人转身,年轻的扈从立即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到贵族们的享乐。杀死那孩子的骑士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相反,这件事情会被看成是他英勇事迹的一项,是他枪术高超的证明。
经过几轮的筛选,莱昂内尔正好对上杀死那名孩子的男人。他叫马文·舍伍德,是新月骑士团的团长,虽说他体重可能超过两百磅,可身体却灵活得很。舍伍德男爵可能是斯刚第王国里最灵活的胖子,不过讨厌他的人都私底下叫他“红猪”。
人的名字可能会名不副实,但绰号不会那样。舍伍德男爵身材肥胖,可能是因为他食量巨大的缘故。当然,对于食物方面,舍伍德男爵从不吝啬。他生得十分苍白,有着一头蓬乱的红发,以及硕大的啤酒肚。这幅尊荣,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战场上面饱经历练的样子。可如果因为他的外表而小瞧了他,那肯定会吃够苦头。
红猪男爵胯、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比刚刚两岁的雪鬃经验更加丰富,外表看上去也更加强壮。当然,不强壮的战马可驼不动红猪男爵庞大的身躯。重量大,就意味着要用枪把他给戳下马的难度大。莱昂内尔没有拿盾牌,这种情况下,他若是增加负重反而对他不利。
最后一战,获胜的骑士不仅会获得个人荣誉,被所有人崇拜,还会得到摄政女王的垂青。名誉,金钱,甚至是封地……骑士们追求的一切都赌在那一杆长、枪上。
看见莱昂内尔没拿盾牌,红猪男爵脸上轻蔑的笑容根本掩盖不住。他一把拉下面罩,把那张胖脸隐藏在了头盔里。
吟游诗人们吹响号角,所有人屏息以待,等待最后的战斗。
红猪男爵率先出击,他催促战马加速,如同雷霆般滚滚而来。
莱昂内尔摸了摸雪鬃的脖子,低声说:“让这个世界见证你的力量。”
红猪男爵一手持长盾,一手拿螺旋纹木质长、枪。浑身铠甲闪闪发亮,一丝缝隙都难找到,如同防守最为严密的城堡。
反观,莱昂内尔。他没有盾牌,长、枪的拿法看上去也稀松平常。他的铠甲并非特制,而是钢铁玫瑰骑士团当中最普遍使用的那一款。
马蹄之下,沙土飞扬。
观众们伸长脖子翘首以待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两名骑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双、枪交接,只在一瞬间!
他们近了,二十码,十五码,十码!
就在还有十码的距离时,莱昂内尔突然从马镫上站起来,双手持枪,身体前倾,伸长胳膊用力向舍伍德男爵刺去!
这一枪、刺得如此精准,刚好刺中舍伍德男爵头盔与脖颈之间的缝隙处。长、枪不堪重负地咯咯作响,在瞬间轰然断裂,木头碎片四散飞溅,打在两个人的盔甲上,发出如同倒豆子般乒乒乓乓清脆的响声。制作精良的护具不至于让舍伍德男爵当场毙命,但也足够让他感到疼痛。
这种做法十分冒险,很可能会让骑士从马上掉下来。事实上,莱昂内尔不可能再坐回雪鬃的鞍毯。因为他的对手,在挨了这样一击之后,竟然还能够反击。
红猪男爵打了个趔趄,依旧稳定住身形。他身经百战并且枪术高超,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抄起长、枪对准莱昂内尔横扫过去!
莱昂内尔身体向另一侧偏去,只看见他往右一倒,人消失在马鞍上。温莎焦急地站起来,揪扯住胸口的衣服,差点就要大喊出莱昂内尔的名字。但总有人比他抢先。
格瑞斯猛地扑到看台围栏上,探出大半个身体大喊:“莱昂内尔!”
莱昂内尔还未失败,但并不是由于女士的呼唤。实际上,他刚刚向右倒过去时,手中还紧紧抓住雪鬃的缰绳。以常年训练得来的高超骑术,他挂在马侧骑行了一段距离,正过身体再重新骑回马上。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摄政女王优雅微笑,挥动手中蓝色的扇子,传令官立即大喊:“金狮子爵获胜了!胜利属于钢铁玫瑰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