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臂膀是如此强壮有力, 将温莎拥入怀抱，紧紧抱住他那单薄的身躯。圣骑士身上充满杀伐所带来的血腥气味，如同山谷间袅袅升起的薄雾一般，笼罩在他周围。

即使他的气息再如何杀气腾腾，他的吻依旧温情绵绵, 带有无限眷恋。拥抱过于紧密, 似乎要把他揉进怀里，亲吻过于深入，似乎要夺走呼吸与灵魂。

窒息感越来越剧烈, 温莎难受地拍打对方肩膀, 圣骑士身体震颤, 闷哼一声放开他。终于能够顺畅控制呼吸, 温莎感觉好了不少。

圣骑士面庞苍白得不正常, 简直会令人认为, 他才是要窒息的那个。

“你在发什么抖？”温莎喘匀气息，雾蒙蒙的淡紫色双眼中全是不满。

明明, 他才是被袭击的猎物, 猎手又为何发抖？

“没什么。”莱昂内尔平静地说。即使是温莎不会读心术，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在说谎。他的身体并没有他的表情那样平静，事实上, 他肩膀抖个不停，连带着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气氛微妙而又尴尬, 温莎直愣愣地盯住莱昂内尔的脸, 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面看出什么端倪。莱昂内尔目光闪躲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正常，弯了弯眉眼柔声问：“看什么？”

“看来战争很顺利。”温莎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起去庆祝。”

“我不是很喜欢庆祝活动，而且这也算不上战争。”莱昂内尔说，他略微沉吟片刻，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艾德里安，我……”

“什么？”

“算了，没什么。”莱昂内尔目光瞟向窗户，“你不会想知道的。”

温莎冷漠地拉下脸，语气比天气还要寒冷：“如果是你的事情，那别和我多说，我确实没什么兴趣。”

“嗯。”莱昂内尔回过头，垂下眼睫，拉起温莎的手，一根根来回数着他的手指，“我们今天晚上会在达马镇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我得尽快赶回丹古堡，这里的补给不太够，而且城里事情也多。”

“知道了。”温莎含糊地回答。

莱昂内尔拉住他双手时，他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即使是戴着钢制手套，莱昂内尔也在抖个不停。作为符文法师，温莎的手十分稳定，他不知道是不是圣骑士们都会有这样手抖的毛病，还是只有莱昂内尔才会这样。

可以前也没见过他手抖啊。

“你考虑好了吗？”莱昂内尔的话语打断了温莎的胡思乱想，他没有抬头，依旧数着温莎的手指，“无论你要做何打算，我都不会强迫你。只要你考虑清楚后果，并且能够承担。”

“我说让你放了我，你就会放了我吗？”温莎态度尖锐地抽出手，双目灼灼地看着莱昂内尔，“我没有多余的选择，对吧？”他咬紧下唇，别过脸去，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能够平静一些。

莱昂内尔抬起头，那张脸上的表情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惊喜了。

“亲口告诉我，艾德里安。”他说，“亲口告诉我你的答案。”

温莎长出一口气，他的面容和语调一样坚决肯定：“是的，我会跟你走。去丹古堡，满意吗？”

“很满意。”莱昂内尔苍白的面孔上绽放开微笑，脸色似乎也变得红润了一些。“你的抉择是正确的，我保证今后会让你受益良多。”

“那可不一定。”温莎说，“我还有几个条件。”

“你说。”莱昂内尔放松身体，盘腿坐在他对面，湖水般的双眼里都是他的倒影，“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办到。”

温莎略微思考了一下措辞，以保证不会让他的言语给莱昂内尔钻空子：“放过这里的平民，还有我的家族。不仅是不能杀他们，也不能绑架他们，以此来换取赎金。”

“如你所愿。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一天，他们就会安全。”莱昂内尔笑了笑，补充道，“而且我不认为他们住在天花板都破掉的房子里，还有多余的钱用来赎人。”

如此直白的嫌弃让温莎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风度，他用力地对着莱昂内尔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你得给我钱，资助我。我们得立下一份契约，调色盘工作室正常运行之后，我会按照契约给你相应的金钱回报。”

莱昂内尔回答得十分爽快：“没问题，我答应过就会做到。虽说有一些风险，却也是不错的投资。”

“作为回报，我会去做交际花，给你们提供情报，但仅此而已。”很快温莎就提到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他在这几天反复思考的问题，“如果我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但必须有一个前提。”莱昂内尔说，“若是你要伤害你自己，比如说像上次一样绝食，我是不会顾及你的意愿的。而且，有时候，你会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那一条去掉，我向来简单直接！”温莎不满地瞪了莱昂内尔一眼，“如果你没有意义，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立个魔法誓约，摘下手套，把手心给我。”

莱昂内尔的手一点都不光滑，特别是手心，满是练剑留下的老茧。温莎从小包里掏出一些被成为“魔法微尘”的粉末和草浆混合在一起。这东西只是各种实验当中留下的下脚料，没有多大魔力，但丢掉对于温莎来说又有些可惜。

带有浅绿色的混合物，在温莎灵巧的双手操控下，变换为莱昂内尔掌心的符文。给莱昂内尔画完之后，他在自己的手心上也画上对应的符文。工作结束，温莎习惯性地轻轻对着符文吹气，以求快干，完全没有注意到莱昂内尔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

气息微凉，拂过手心，带来阵阵痒意。莱昂内尔尽量控制住自己缩手，低头看着温莎那认真的模样。

额前刘海随着他的脑袋动来动去，轻轻地若有似无地撩拨到手腕。仿佛一根鹅毛，在心脏上来回扫动，搔得头皮都一阵阵发麻发痒。

好想就这样把他拥入怀里，听他在自己身下啜泣。为了压制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莱昂内尔本能地想要收紧拳头。

“别动！”温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喝道，“会弄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