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瞬间，温莎瞬间从昏昏欲睡当中清醒过来。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再仔细看着来人——虽说用围巾挡住了下半脸, 兜帽也拉得很低, 可温莎还是认出了他。

没有错, 从那双湖水般眼睛, 以及其中跳跃白焰足以判断——他是莱昂内尔, 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如同噩梦惊醒一般, 温莎突然尖叫起来。他胡乱地挥动双手, 想要赶走一切梦魇。他不肯相信这是存在于眼前的真实，也无法承认莱昂内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使他的计划全盘已然崩溃。

这一次被抓回去，温莎不敢想象, 他将会有什么下场。

肯定不会像从岛拉文镇时, 被迫回到丹古堡那样，吊起来操上三天就可以了事。

强烈的恐惧让温莎失去了符文法师应有的理智和冷静, 甚至要抓起还在燃烧的石头，像莱昂内尔投掷。

冰凉的羊皮手套钳制住了温莎的手腕，这冰冷触感是如此真实；被摁住手腕，推挤在岩壁上, 所造成的撞击痛楚是如此真实；从莱昂内尔鼻子里呼出的温热气息，喷在脸上的感觉, 是如此的真实……

温莎再也无法否认这个真实, 他接受事实之后, 反而冷静了下来。“为什么？”温莎悲伤地盯着莱昂内尔瞧, 两汪不甚明亮的淡紫色深潭中，溢满了泪水，“子爵大人，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回家呢？”

“艾德里安，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在做些什么！”莱昂内尔的手劲很大，温莎夹在他和岩壁之间，磕得生疼。看见温莎皱紧的眉毛，莱昂内尔略微松了一下手，“别再任性了，艾德里安。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拜托你，现在你看清楚我俩的处境吧！”

“我只是……只是……”温莎一开口，声音就带上哭腔，一个词都还未说完，便开始哽咽，只吐出一个词，他的嗓音就开始嘶哑，只剩咆哮怒吼，“我只是想回家啊！为什么想要回家就这么难呢！你说啊！我只是想回家，我想念我的家人，有什么错吗？我只是想回家，有什么错吗？”

“别激动，艾德里安。我会陪你回家的。”莱昂内尔摁住温莎，不让他挣扎，“你选的时间可真不是时候，知道你失踪，我担心得要死。”

“骗子！骗子！”温莎如同脱水白鱼一般疯狂扭动，“你没有回丹古堡！也不想陪我回家！你在骗我！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即使是对温莎不甚了解的人，也能够看出来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莱昂内尔用身体压制住温莎，感受到他胸腔激烈狂跳。“艾德里安，听着！艾德里安！”莱昂内尔与温莎额头相抵，耐心地安慰着他，“你选择的时机太不巧，我不得不丢下所有事情，花费大量精力来找你。你看你这样，即使是回家，你能够让你哥哥开心吗？你看看你，憔悴成这样，你有多久没有喝魔药了？”

“魔药？”这个词马上让温莎安静片刻，随即引来新一轮的疯狂哭喊，“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要！不要魔药！不要！再也不要了！”眼泪鼻涕口水糊满脸，温莎哭得既狼狈又可怜，“我不要魔药了！绕了我吧！好痛啊！好痛啊！哥哥！我不要了！”

“艾德莱安，冷静点，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抓住温莎的肩膀，拼命地摇晃他，“清醒点，艾德里安，你现在不能这样！”

温莎又哭又闹，完全听不进去莱昂内尔在说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温莎使用魔药的剂量已经是最开始时的十倍，他离开丹古堡时，一瓶魔药都没有带。

长期依赖的药物，一旦停用，其痛苦可想而知。温莎不管不顾地挣扎，哭闹，大喊大叫说好痛。一路上温莎也不是没有魔瘾发作过，但哪一次都没有如此猛烈。

莱昂内尔抱着温莎，任由他野猫般地挣扎。他悲惨的哀嚎，从不大的岩洞里传出去，与外界的狂风暴雪融为一体。风暴将温莎的惨叫传出去很远，很远，整个圣山的风中，都飘荡着那一丝惨烈的叫声。

终于，温莎身体软了下来，他哭累了，渐渐失去了力气。莱昂内尔低头看自己一片狼藉的外套，微微皱眉。

“艾德里安，你不能就这样睡过去。”莱昂内尔呼出一口白雾，温莎制造的魔法，已经渐渐开始失去效力，“这地方太冷了艾德里安，你如果睡过去，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