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并没有走很远, 他转过花园的灌木墙时，回头望了一眼。提摩西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手指在嘴唇上轻抚。那名高大男人的目光，看着金合欢树——那是阿尔瓦应该在的地方。虽说从那个角度, 是不可能看见坐在树下的阿尔瓦。

一时间，温莎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 转身向浮空塔的核心控制室走去。却撞上一名从转角处快步走来的年轻人。

药品落地之前，就被人用浮空法术借助, 绷带却掉了一地。圆溜溜的球状物变成了白色线条，从他们相撞的地方一直延伸得很远。

“抱歉。”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温莎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轻笑出声，听笑声应该是一名年轻男子。“没关系, ”他说，“反正你不是第一次撞到我身上。”

温莎抬头一看，伊德利尔正收拢法术，把药瓶一个个放在温莎的托盘里。他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挽好弄散的绷带：“没有伤员和病患让你照顾了吗？”

“不，牛顿大法师。我忙着呢。”伊德利尔盯着温莎看了许久, “你……”他欲言又止地蠕动嘴唇, 最终说, “你不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谁啊？”温莎抬头对着伊德利尔笑, 从对方看这些像是看见鬼的表情看来, 这个笑容肯定不怎么样。

“好吧……”伊德利尔收拾好表情, 无奈地耸耸肩膀，“其实我是来找你的，牛顿大法师。”

“那晚些时候我们可以去喝一杯，好好谈谈。”温莎将东西都放好，端着托盘站起来，“等我有空的时候。”

然而，温莎一直都没什么空。他也没有去找伊德利尔，不管伊德利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都不想知道。实际上，温莎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伊德利尔要对他说些什么。

晚餐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他都还在工作。他很忙碌，或者是让自己看上去很忙碌。这样做的目的，有些自欺欺人。不仅他自己，迷烟也这样认为。

小恶魔漂浮在他身边，盘腿歪头地看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观看各种仪表，记录数据的温莎。“你在逃避现实，主人。”迷烟毫不客气地评价，“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好了，闭嘴，迷烟。”温莎不耐烦地对着迷烟低吼，“你还嫌我们麻烦不够多吗？现在穹顶六星是没有空来处理你的事情，但他们肯定不会忘了这个的！你就不能好好地藏着，给我减少一点麻烦吗？”

“主人，迷烟并不担心他们怎么处理迷烟。”小恶魔委屈巴巴地凑到温莎身边，趴在他肩膀上，“迷烟只是担心主人。如果迷烟的离去，能够让主人获得安全，迷烟会毫不犹豫地做。但迷烟不能看着主人，坠落入黑暗深渊。”

“我还在这里。”温莎冷冷地赶走趴在肩膀上的小恶魔，“没我召唤，你就给我安静地呆在一边。”

“主人……”迷烟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仿若越来越微弱的呜咽。

温莎烦躁地在控制室内走了几圈，又端上托盘出了门。他打算去看看提摩西的伤势如何，找个人随便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都比在这里比迷烟说话要来得好。

走到提摩西屋外，温莎听见了阿尔瓦的声音。和在白天，在其他情况下，声调大不相同。这是一种温柔的呢喃软语，好像一只小猫轻轻地挠动人的心房。然后，从房间内传出鼻腔内发出闷声轻哼，还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以及可疑的水声。

黑夜中，金合欢树叶飒飒作响，温莎端着托盘站在通向提摩西卧室的台阶上，像是立在那里的一根木头柱子。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端着托盘从原路回去。

第二天，温莎再次来到提摩西的住所，帮他拆掉了绷带。和温莎所料想的不一样，那些新的伤口没有在他已经伤疤累累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在药物和魔法的作用下，完全看不出来提摩西的肌肤，曾经被能源水严重腐蚀过。而被艾琳短矛贯穿过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初。

根据维克多的嘱咐，温莎按照最少剂量给提摩西涂上了最后的药物。

“我还以为会留下伤。”提摩西盯着自己的身体，揣紧拳头，“这样的伤根据我的经验，起码得躺上三个多月，甚至更长时间。”

温莎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斟酌词句说道：“可你以前没有吞噬者之力的加持对吗？力量的觉醒虽说有些时候会带来便利，但是很多时候都伴随着灾难。”

“听起来你很有感触……”提摩西敏锐地指出，温莎连忙躲过他锐利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有烟可以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