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可能是他和一名高大英俊的圣骑士走在一起的缘故——莱昂内尔就是那种在任何地方，都会光芒四射的那一类人——而他们的关系在外人面前看来，似乎还十分亲密。

现在他们在圆环法师店内吃早餐，周围的窃窃私语已经大到不在乎温莎是否能够听见的程度。不仅是店内，就连店外，玻璃窗上，都趴着偷偷窥视他们的人。温莎感觉很不舒服，而莱昂内尔则泰然自若地接受了这一切。

“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莱昂内尔说，“如果你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的话，我现在就去牵马。”

“我……”温莎蠕动嘴唇，欲言又止。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来接你。”莱昂内尔没有等温莎出声反对，快速跑步出了圆环法师。

等圣骑士一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愈发不友好。甚至连他们的谈论声音都高了一些，温莎双手捂住耳朵，尽量不想去听那些刺耳的话语。可他的心脏，却无法抑制地一阵阵发疼，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不断施压，狠狠捏紧。

他们的目光，好像食腐动物，而温莎就是那具躺在荒野中的尸体。四周荒凉无物，风滚草从他尸体旁边滚过，炽烈的太阳将他的肉身灼烧，令他更快地腐烂。他散发出来的恶臭，引来更多的动物。乌鸦在他头顶盘旋，发出苍凉的叫喊。

“艾德里安，你还好吗？”

温莎回过神，发现莱昂内尔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动作不轻不重。

“啊，抱歉。我很好。”温莎说。

“你在哭。”

温莎这才发觉，脸上有些痒，拿手一摸，湿漉漉的都是水。那绝对不是汗水，除非他的眼睛能够出汗。用力闭上酸涩的双眼，温莎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没有了犹豫不决。

“不，只是我眼睛出汗了。”他说，“我不想和你走。”

“别这样，艾德里安。”莱昂内尔失望的表情，令人感觉揪心，“你答应了我的，不是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

那只是你单方面逼迫我许下的诺言。

温莎究竟还是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们的谈话引来了更多的注意。如果现在温莎在这里拒绝，那么又一个“失信于人”的闲话，会在学院里流传。这对他要进入创造者实验室十分不利，至少学院理事会可能会降低他的信用评级。

温莎不想闹，也不想就这样受莱昂内尔摆布，随随便便就和他一起走。他们的关系还不甚明朗，就要住在一起，还是一个月？

这不就成了……成了……

被圣骑士包养的小情人？

马鞭在莱昂内尔手中，散发出漂亮的金属光泽。温莎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马鞭，看着漆黑如同夜空的马鞭上，阳雕出的玫瑰花纹。这是钢铁玫瑰骑士团的标志，各种用具，到处都是玫瑰。而最被圣骑士们所推崇的那一种，是如同玫瑰般娇艳的美人。

他们手中的玫瑰，是剑，心中的玫瑰，是人。

“如果我和你去……”温莎声音不大，语气轻柔又缓慢，“如果我和你去，那么我们算什么关系？”

他把莱昂内尔给问住了，至少在那一瞬间，莱昂内尔向来游刃有余的笑容僵在脸上。

“如果你愿意去，那我们是你所想的关系，你所愿的。”莱昂内尔回答。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够花言巧语，可在莱昂内尔看来，或许和他想的一样。他们虽说上了床，也可以从朋友做起。温莎不得不感慨莱昂内尔洞察内心的能力，他能够轻易地看穿自己的想法，并且在给出足够尊重的前提下，为自己提供选择。

可事实是，温莎根本就没有选择。

这也是莱昂内尔狡猾的地方，温莎虽说不愿意，可现实就是——他在被莱昂内尔摆布，却毫无办法摆脱于此。

“客人，可以吗？”温莎尽量用冷静的声调说，然而，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即使是捏紧拳头，也止不住在发抖，“我算你的客人，可以吗？”

莱昂内尔的眼中波光流动，他看上去有些失望，但依旧保持着风度：“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