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夜晚果然非常平静。早晨, 薄修齐是在饭香中醒来的。
“薄先生也醒了。”经过昨晚, 最初进入副本的17个人此时仅还剩下7个。除了薄修齐、封荆、女人玲玲外加少年小白之外,10个新人此刻只有3个活着。
已经被收拾过的院子里此刻架着一口锅, 新人中的那个秃顶男人一边把调料放进锅里,一边转头和薄修齐打招呼。“鸡汤马上就能喝了。我独门手艺, 一会儿给大家尝尝。”秃顶男人的脸上已经不复昨晚的惊恐。“哦对,叫我老赵。”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朝薄修齐伸过来。
“您叫我小薄就好。”秃顶的老赵看起来有40几岁,薄修齐和对方握握手,然后把视线转向院子。小棚子、棺材、花圈花篮和纸人依旧在原地, 但昨晚被李老太太杀害的那个新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黄土上暗红色的印记。
“尸体放到里面去了。”女人玲玲走过来,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我们能为他做得也就这一点儿。”除了帮死去的同行人收个尸,其余的他们都无能为力。
薄修齐眨了眨眼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场的人中若论他对谁的印象最好, 那么一定是面前这个名叫玲玲的女人无疑。虽然他与对方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从最开始薄修齐就发现比起那个看似活泼热情的少年小白,女人玲玲其实心肠更软一些。
第一晚的时候也是这个玲玲指点了满头雾水的新人们。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
玲玲的好心肠只会在她自己和少年小白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发作,而他对于对方的好印象也只不过是比较其他人而来。
“你们在说什么?”此时,封荆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除了秃顶老赵之外的那两个新人。两个新人一男一女,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两把铁锹。看到薄修齐和女人玲玲站在一起好像很亲近地聊着什么,封荆很自然地插.进来,站在了两人中间。
“你去哪儿弄来的?”右胳膊木木地依旧有点疼, 但却比昨晚好了很多。薄修齐看到跟在封荆身后的新人拿着的铁锹。那群村民连顿饭都舍不得给他们吃, 会那么好心借工具?
话说老赵锅里炖着的鸡恐怕又是偷来的吧?
“封先生带我们从一户人家的仓库里偷……拿来的。”新人姑娘抱着两把铁锹朝薄修齐笑笑。“路上也没人拦我们。”很显然经过昨晚的事后, 封荆此刻在新人姑娘心目中的形象非常高大 。
“我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封荆一脸轻描淡写。“休息时间难得。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出发。”
“去哪里?”女人玲玲有些疑惑。早上醒来时封先生叫了两个新人一起出去,她和小白还有剩下的那个新人老赵负责准备早饭。薄修齐没醒,他们也没敢叫。“封先生,您让他们拿铁锹这是……”
女人玲玲没懂,但薄修齐却明白了封荆的意思。“去西边的坟地?”长寿村村子西边就是坟地,他昨天上午和封荆已经去过一次了。
“坟地?”新人老赵摸摸自己地中海的脑袋,有点懵。“封先生,我们今天难道不该抓紧时间找那个跑掉的李老太太吗?”既然他们得把李老太太顺利下葬之后才能回家,那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该把跑掉的李老太太抓回来?去什么坟地呢?
“顺着这条路向西出去,不远就是长寿村的坟地。”薄修齐给女人玲玲和3个新人解释。“我和封先生昨天早上去过一次。但当时时间不够、我们又没有工具,所以只能大致查看一下就回来了。”现在封荆弄来了铁锹,他们自然就可以挖开那处坟地、一探究竟。
“挖,挖坟吗?”新人姑娘的脸色变了一变。“薄先生,我们要去挖坟?”虽然已经接连经历了许多恐怖的事情,但挖坟这件事显然还是有些超乎了新人姑娘的想象。
“饭焖好了,鸡汤也行了。我们边吃边说吧。”见到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新人老赵也不生气。他指指架在院子里的锅。“诶?小白去厨房拿碗筷了,怎么还没出……”
“来了来了!”老赵话音还没落,举着一个好似木桌一样东西的少年小白就从李家的平房里走了出来。“我们总不能端着碗趴地上吃吧?我把他家破门拆了,咱们当个桌子用。”
7个人围着少年小白临时做成的桌子吃早饭。米饭、一个青菜外加每人一碗热乎乎的汤。算不上多么美味,但好歹算是一顿正常的饭了。
薄修齐还要好些,毕竟他昨天和封荆偷偷分了半个烤鸡吃。其余人却是只在昨天早上喝过一碗陈米熬成得粥、就饿到了现在。7个人风卷残云一般把饭吃得干干净净。
“你手艺真好。”好吃的东西下肚,少年小白肉眼可见地对做饭的老赵亲切起来。
“我原来开过小餐馆。”老赵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脑袋。“小白,小薄。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挖坟?”他看得很清楚,在场的几个人里能力最强的是那个被称作“封先生”的人。但这个封先生的性子也最冷。
少年小白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李老太太昨天跑了,对吧?”
“是呀。”余下两个新人也猛点头。
“那你们说,昨天跑掉的李老太太,会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在停灵期间跑掉的老人吗?”
3个新人一愣。
“胖村长说他们的村子是长寿村,家家户户都有百岁老人。但我们迄今为止见过年龄最大的人就是村长夫妻,而他们绝对不可能有一百岁。”薄修齐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才开口。“那你们说,那些百岁老人都去哪里了呢?”
“这……”3个新人面面相觑。
“我原本也想过或许村子里看着年轻的村民就是那群百岁老人。”反正副本里无论发生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正常的。“但是昨天李老太太却逃走了。”李老太太若是真的能靠她自己就返老还童,也就没必要逃了。
“你们说,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炕底下的那个通道,到底通向哪里?
“如果李老太太在停灵期间的逃走并非个例,而是长寿村一直以来都会发生的事的话……那么他们的墓地里到底都埋着什么呢?”
吃过饭,一行7人在过往村民们的注视里扛着铁锹穿村而过,直奔长寿村西边那个坟地。
“挖坟这种事我们是不是该晚上做比较合适?”3个新人和少年小白每人手里一把铁锹,女人玲玲和薄修齐则拿着老赵给大家准备的午饭。封荆自然是空手。新人中唯一的姑娘扛着铁锹在又路过一个村民后语气忐忑的开口。“他们都看着我们。”
他们7个人青天白日地就大张旗鼓扛着铁锹往人家坟地去,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毕竟是要去挖人家祖坟,姑娘有点心虚。
“中午我们就得回去继续参加停灵仪式,而且谁也不知道今天又会遇见什么。”问问题的姑娘刚刚好走在身旁,薄修齐提着手里的篮子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扛铁锹这种工作本该几个男人分担的。只是先前封荆先往他手里塞了装饭的篮子,新人姑娘被指派之后扛着铁锹就走,薄修齐说换,姑娘说什么都不肯。
“所以这件事我们也只能趁着白天相对安全的时候来做了。”路过的村民们木然地看着他们扛着铁锹往坟地去,但没有一个人出言制止。
“哎”,新人姑娘叹了口气,“等这次出去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害怕什么恐怖电影了。”副本里的经历可远比恐怖电影吓人得多。
……
出了村子没走多远,一行7人就来到了长寿村的坟地。秋风、枯草与灰色的墓碑,和昨天相比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你们看,这是李老太太的墓碑,已经立好了。坑也挖好了。”少年小白指着一个新出现的土坑。“李春花,生于1958年9月28日,卒于2018年11月4日,儿子李二狗敬立。这什么破名儿,他不会还有个哥叫李大狗吧?”
女人玲玲差点被逗笑了。“别胡说。旧时有这个说法,贱名好养活。”
“18年11月?”站在坟地里,3个新人可没有说笑的心思。“我们进副本的时候是十一假期,怎么会11月了呢?”3个新人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