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宫宫门外。
青羽看了一眼请帖便匆匆收回袖里,目光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远处。
这一细节,被澄和很好地捕捉进眼里。
他行了个礼,问道:“元君看完了么?”
“回去再看。”青羽咬咬唇,心头的火气还是怎么也压不下去。若不是如今请帖不在手头,她估计那张大红的镶金纸,八成已经化作漫天飞舞的碎屑。
哪里还有心情看?
她偏过头去,目光飘飘悠悠不知该落于何处。
澄和沉默片刻,轻声道:“其实殿下也是无奈,谁叫这事儿和亲是解决得最干脆的法子了。翩缡仙姝方才也说自己明白,这些条条道道她都已经清楚,元君不必再想太多。”
说罢,他习惯性地将身子低了低,一副恭维的模样。
他本来就是祁承身边最爱趋炎附势的手下,但是也是祁承最信任的人之一。
否则今日这婚宴请帖祁承不会让他来传达。
然而青羽最看不惯的,也就是澄和这一个。卑躬屈膝,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没有几个是好的。
她不由得冷哼一声:“你怎的就知晓她说这话是真心了?”
“在下……”澄和一时噎住,无话可说。
“那就莫这么说。”她抬眸望向宫楼的屋檐,那里正有几片云飘飘悠悠,不知晓要归往何处。
“没事儿你可以走了。”她果断地下了逐客令。
宫墙冷漠,宫外湖边的柳树亦无挽留的意思。
澄和咬着唇,踌躇着似乎不肯离去。好半天才是轻轻一跺脚,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她点点头。
随即,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之中似有几分坚决:“方才说的那些,元君还是莫要意气用事才是。毕竟我家殿下……还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并没有透露出多少波澜,“你得走了。”
如此一言,澄和也终是不好再说再做什么。在原地愣了片刻,他唤出佩剑,迅速地御剑而去。
终于走了?
青羽的眼神霎时间冷了下来。
她转身,沿着宫墙往不远处走去。
宫墙绵延得很长,可以说其将这蝶宫围成了一座城中城。沿途所见的宫墙朱红鎏金,青瓦镶嵌碧玉,不时可见几枝探出的绿叶红杏,尽显出一派生机。
然而刚从宫里出来的她却不见得如此,这里头的红杏都不肯安分,那这宫内又有什么好的?
她冷笑一声,伸手抚了抚垂在她鬓边的红杏。
此时四周已经无人了,右手边是宫墙,左手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她四下望了望,施法隐了身形,这才放心地往树林里走去。
“那边都安排好了?”她问。
面前树丛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随即一只手伸出,从茂密的树丛之中走出一个女子。她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当然。你要我办的事情并不多。”女子笑笑,脸上除了笑意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若真是那样,你就无需来见我了。”青羽垂下眸子,“你是遇到了什么差池吧。”
闻言,女子却依旧镇定自若,脸上不嗔不怒,依旧是平平静静的:“我能出什么差池?要是我真的没有把握办到,我就不会答应你了。”
“我知道。”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了话,“说正事。”
“你果真如瑶姬所说,千百年来永远都是这个性子。”女子兀自嗔笑几声,而后迅速地正了神色,切入正题,“一个月后祁承婚宴,因巫山和祁承封地念世灵境路途遥遥,所以午宴设于巫山,宴后祁承接轿至念世灵境,行拜堂礼并用晚宴。”
“巫山之宴,既然连瑶姬都没办法帮翩缡推拒,那么裘离无论如何也一定会为了翩缡而去。到时候我也会带着缥缈去,又不知该惹出什么麻烦。”青羽几不可查地咬了咬唇。
“你何必担心那么多,裘离不是没有为难缥缈了么?他不是那么是非不分之人,只是面对妖多有偏执罢了。”女子闻言,连忙安慰,“而且这么重要的场合,天帝可是也会在,裘离他要是真敢再公然和缥缈过不去,他峣山也别想再有颜面了。”
“那是自然。可明着不会,我怕暗着……”青羽垂了垂眸,叹道,“诶,虽然说我当真不觉得缥缈有多重要,但是若她真的出了事儿,我说自己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她觉得,这不是什么看不看重的问题,也并非日久生情,只是既然翩缡当初那么放心地把缥缈托付给自己,那么她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
她是缥缈的师父,她又如何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徒儿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
尤其让她在意的是裘离,他这么几次三番地和缥缈过意不去,虽说也有峣山历代以来的原因,但是至少他打心底儿不会对缥缈好到哪里去。虽说现在裘离口口声声说着他对缥缈减轻了怀疑,但是他心里那点儿结,估计连他身边一些和他亲近的人都没觉得自己已经解开。他今后会如何打算,她甚至无法揣测。
况且今日裘离又打伤了小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