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早集已散，青羽走了半天也没看见有哪个摊子在卖风铃果。不过她倒是看见路边有小贩遗留下的新鲜的风铃果果皮，看来是自己来得太迟了，人家已经卖完收摊了。

没买到东西，她蓦然便没了拜访的心情，想着下午还有一趟集市，干脆决定等到下午再来看一转。

她走进了一家人声鼎沸的茶楼，找了个偏僻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壶茶。

说是茶楼，这里面却什么都有：当街便是一戏台子，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最近流行的调子；台下十好几个客人各搂着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那些姑娘恭维地笑着，时不时地说着话。下面的客人大多肩宽体阔、膀大腰圆，身上穿着看起来质地并不大好的短打，估计是附近村寨的农民，赶过来凑个热闹；人群里零星点着几个浑身透着儒雅纨绔气质的，只是淹没在其余人的高谈阔论里，反而丝毫不显眼了。

这家茶楼的东西也的确便宜，最贵的茶才三文钱一壶；茶叶是不太好的茶叶，不过用来解渴却绰绰有余。茶端上来，她浅浅地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唇齿间茶的清香经久不散，然而没有好茶的若有若无起承回转，再重的香味也是徒然。

楼内很是嘈杂，她只待了一会儿便微微皱眉。她不太喜欢这样喧嚣的环境，尤其是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

对面戏台子上唱歌的伶儿下去了，几个跳舞的又甩着袖子飘了上来。不管是歌声还是舞姿皆生动无比，开口闭口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种空灵娟秀之气，足以见她们的功底之高，一刻台上三年台下，她心里也不由得生了几分敬佩。

要不是今日没带琴出来，她真想也随着舞姿抚一曲。可是转念一想，就算自己真带了琴，曲子奏不奏得出来还说不定呢。

周遭客人的议论声很大，不一会儿便满满占据了她满耳，大多人的话题都是家里家外家常家短，也没什么好听的。

一壶茶很快饮完了，她正打算走，无意之间却听得某人说了“琴师”二字。

她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原处。发话的那人似乎还在谈论。她认真地听起来，努力从一众杂音之中辨认出有关这两个字的话语。果真，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了仙界好几位善琴的仙人的名字，或大名鼎鼎或小有作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名字。

她不由得悄悄运转起法术，确定了音源，又努力地把声音放大，仔细听起来。

说话的人声音粗沉洪亮，听起来似是个老人，那人的语气很是慵懒，说得也有一下没一下 倒是旁边的人的附和之声此起彼伏，显得格外地喧宾夺主。

那人呷了口茶，懒洋洋道：“要说那采涟仙子，琴技可真是上天下地、无人不服，那落鸢仙姝也是弹得一手醉人醉神的绝美调子，还有昭桦仙人、豫止仙人……”那人故意停了停，“一个个的琴技，那都不必说，绝了。

“但是啊……要说那仙界第一琴师，我觉着吧，他们一个都称不上。”

众人赶紧问道：“那是谁？”

“我老赵头不过是人界来仙界做个客的，哪能比你们仙界人清楚啊，说来那仙界第一琴师，可不就是你们仙界的青羽元君么？”

“是是是……”众人连忙应和，有不少人语气殷勤，一个劲儿往上凑：“我们也就是会点小法术在仙界过活，说来还不是和人界一样，您见多识广，我们哪比得上您？”

“二十年老坛，您喝，咱哥几个还想听听，那青羽元君有什么故事没有？”

听到这里，青羽深感无奈，这都算什么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仙界人虽说会点法术并居住在仙界，但是终归不如她这般有封地有仙俸，还要整日下田上工地过活，当真没办法有多少见识。道听途说的那些事情虽说可以作娱乐，却大多半点也串不起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把他们感兴趣的传闻当故事讲一遍，自然有无数人前前后后地追捧。

一阵咕噜咕噜的饮水声传来，紧接着那老头享受般地咂了咂嘴，继续道：“要说那青羽元君，不说是仙界第一美人，也是出落得倾国倾城。长得漂亮的，当然追求者众多，其中姻缘无论好的坏的，那可都是一段佳话！传的最广的那段——青羽元君和雪衣仙子，听过吧？都说那雪衣仙子曾经是巫山瑶姬座下一名小仙子，其实啊并不然……”

“哐啷！”就在这时，一声清响吸引了青羽的注意。

然而抬眼望去，四周的人皆举止自然，别说找出发出声响的人了，青羽就连第二个似被这声响惊到的人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