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之只是为了彻底斩断同江渡川的联系罢了。说到底, 近两年前的一桩惨事，一没现场二没证人的，就是警察, 也未必能够查出些什么来。不过就是所谓的“尽人事, 听天命”了。
几人绕着巷子周围的人家问了一圈，当然毫无所获。谁会记得几年前的一件小事？他们要是知道，也轮不上沈渝晚上捡人了。
“当初我问过的......”江渡川道：“他们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那个人说, 一群混混是从巷子里出来过。我问他们里面有没有女的, 他说不知道, 就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看得出是混混。至于是长什么样，什么人，一概不知道。”
“之前我们问的时候你不说？不嫌耽误时间？”沈渝神色不善道。
江渡川主动避了沈渝的锋芒，表现出柔顺的一面来：“也许有什么那时我所疏漏的线索......”
你想要什么线索？做梦呢？沈渝无语地移开了目光，她已经对江渡川有些麻木了。
混混吗？沈慎之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真的有混混。沈渝, 你能联系你的小弟们来一趟吗？”
“我好好学习之后，好些人跑去投奔我对头了。”沈渝首先打了一个预防针道。
投奔了吗......那更好。那些隐藏着的不安分子，越早分离越好。
沈慎之：“......总不能都投奔了。”沈渝的人格魅力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信的。
“剩下的想跟我一起好好学习，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沈渝，早点解决我们好去买菜。”沈慎之提醒道。
“好吧......那我打电话去了。”沈渝有些不情愿，但是到底没有再说些什么, 走到了一旁去打电话去了。
“你都已经猜到了吗？”沈渝到一边去后, 江渡川问道。
沈慎之静静看着他, 脸上表情不辨喜怒。没有人能像沈慎之那么厉害，眼睛可以一直一瞬不瞬，直盯得人头皮发麻的。与他对视的人总会先一步移开目光。江渡川当然也不例外。
“自首......你想我以什么罪名？”江渡川换了个问题道。
“蓄意谋杀。”沈慎之淡淡道。
“蓄意谋杀......太狠了一点吧？”江渡川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带入一下你自己，你应该知道，你犯的错误，多么不可原谅。”沈慎之道。
“哈......”他轻笑了一声，敛了表情，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过我觉得，有些东西，你也未必清楚的。”他顿了顿道：“那些人确实是我设计的......他们跟沈渝约在那里打架也是我挑的，甚至时间，与沈渝被埋伏，情况到底会怎么样，我也都是算到了的。”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试图激怒我吗？还是想要我夸你一句算无遗策？更或者你觉得......你不自首，我就没有能力把你送进监狱？”沈慎之面无表情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也并不怀疑你的能力。”江渡川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我没有想杀沈渝的意思。”
沈慎之抬眸看他。
那不重要。只需要以蓄意杀人量刑就好。以主角的主角光环，故意伤人，还主动自首......大概拘禁个两天就放出来了。然而这不够。远远不够。
“我去那里是为了阻止出人命的......虽然我跟他们约法三章，但是他们并不是君子。”
沈慎之思绪浮沉，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却又一闪而逝了。这句话......似乎含有很多东西，并没有江渡川说的那么简单。
“接受不了这个处罚？认为太重，心有不服？”江渡川提起这个，不就是想要说情减刑？
“错了就是错了。你报复，我接受报复。没什么好说的。”江渡川的表情竟然很平静。
“那你说起这些有什么用？”
“没有什么旁的意思......”江渡川摇了摇头：“我只是......”话到口边，他一时间却又好像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叹了口气：“突然感性，想要剖析一下心理历程？”他自嘲道。
“我到现在仍然不后悔我复仇，只是这时候却临了有些懊恼......为了阿晴，我应该更细心仔细一些的，我应该拉下所有颜面，放下那些不必要的偏见，和不适宜的自傲，去寻求各种方法，以一种最理智最合理的方式找到真正的凶手。......我确实错了，我并不怕承认这一点。”
沈慎之没有搭话。江渡川的心思，本身就是很深，也很可怕的。只是他现在年纪还不算很大，所以稚嫩罢了。他的道德底线并不高，否则又怎么能想到复仇？并且真正切实做出行动？
“心比天高......”江渡川嗤笑了一声：“沈谨，你知道吗，我这一生太顺遂了，让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我也不相信有什么事情，自己办不成。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这一生，几乎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这种感觉并没有错。因为你是男主，是整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做什么事情都有气运加成，想什么大概都能心想事成。尤其是，你还不是那种注定一生坎坷，颠沛流离，九死一生，苦尽甘来型的气运之子。
“只是第一件，就如此刻骨铭心。我最后悔的就是，那一天没有跟阿晴一起回家。”江渡川苦笑：“你大概也不喜欢听这些吧。”
“你是我那时候第一个佩服的人。”江渡川道：“看见你......我才信了一点，有的人，真的可以用天赋碾压所有人。”他笑了笑：“这大概也是，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的缘故了......”
“对待敌人，我奉行的是如寒冬般的严寒。我从不觉得有问题。只是......”江渡川沉默片刻：“......我到底欠你们一句‘对不起’。”
“不需要。我们也不想听。你只需要......履行承诺就好了。”沈慎之慢慢道：“我只希望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江渡川沉默笑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我们是很相似的人。”
不，不会的，不相似。别想多了。“我们不熟。”我只想打你，把你送进监狱，不想和你做朋友。
“我会履行承诺的。”
“嗯。”
两人相对无言，江渡川去同高晴说话去了。
好一会儿，沈渝才打完了电话。
“他们马上就过来了。”沈渝道。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那些人才陆陆续续来齐了。
即便沈渝收敛，似乎改邪归正，然而她召集过来的人，似乎也算不得少。他们看见沈渝身边的人，神情都有些惊讶。沈渝把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两句，才由沈慎之和江渡川顶了上去，问他们问题。
所幸那一天......他们打架的规模确实大，那样大的规模，发生的次数寥寥可数，所以提起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他们提供的证词，其实也没什么用。不过还原一下过程却是没问题的。
当然，他们的话跟沈渝的话完全衔接得上，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情景再现。
沈慎之思索了一会儿道：“有没有，受伤比较轻......提前回去，路过了这条巷子周围的人？百米内都算。”
沈慎之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然而其中有一个却举起了手来：“我轻伤，处理了一下沈老大就让我滚了......”
“路过的时候......有看见什么混混从这边出来吗？”江渡川突然问道。
“混混？......”那人想了想：“没什么吧......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江渡川神情有些失望。
“那一伙子敌对看不惯的相处好的沾点关系的，有的没的，挨个想想，遇见谁了没。”沈渝道。
“这个......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遇见了郑少！他们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不知道是要赶着去做什么。不过后来他不是不混了吗。之后还转学走了。我就没把他算进混混里面。而且人家也不算混混，大少爷呢。”
郑少这个人，就是个大少爷，据说身后很有些权势，钱跟纸一样可以烧着玩的那种大少爷。就是身边一群混混，人家那也不叫混，叫狐朋狗友一大堆。入了这个混混圈，还是叫“郑少”，其睥睨众人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就不用多提了。不过人家大少爷眼里，这不叫混混，叫“混黑”。脑补一下黑社会什么的，贼酷贼有面子了。
既然有钱有势身边还有狗腿子，这个纨绔人设就立得很稳了，整个人说胡作非为也完全不为过。沈渝很看不惯他，也看不起他。圈子里面的人一般都要因为他身后的人，避一下锋芒的，跟个烂榴莲一样，臭就不说了芯还是坏的。大概大家都避让，所以他气焰尤其嚣张。
“是......他吗？”江渡川轻声问道。
“不知道。”沈慎之没什么表情：“没有证据。”
“我知道。”
不过好歹也算一条线索，并不是毫无所得。接下来几人又去试图问了一些人，走访了一些地方，就算是其他混混那里，沈渝也带着去了一趟。如同沈渝一样，那些线索，似乎仍旧指向了这位“郑少”，然而确切的证据，却还是没有。
忙活了许久，四处奔走了一波，直到真正毫无头绪之后，沈慎之就停了下来。
“我觉得已经够了。”沈慎之道：“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江渡川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