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绿发

待流碧雪走后, 帝九则打发了屋中的下人, 用脖子上的项链与毕祺取得了联系。并且安抚他们，讲明自己已经混入了鸣凰殿, 让他们不要担心。过段日子他就会回去。

帝九则走之前，留了一万冥石在他的房间, 便直接让毕祺他们取了。可以暂时支撑着些时间。

此时他不能贸然打听束月鼎碎片的下落，于是在房间里又待了些日子, 倒是很少外出。整日与流碧雪喝茶谈话，表面上看起来生活的十分惬意。只是鸣凰殿的下人暗地里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私下他也曾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语。帝九则一概不理，只想着与流碧雪打好关系, 日后开口也多一分胜算。

尽管整个鸣凰殿的人都把他当做易霜寒, 但是明面上没有人对他有什么不当的举动和言论，怕也是知道流碧雪对他有所看重。

帝九则心中很明白，这只是表面现象，飘浮在水上的泡沫罢了。就连浔阳对他恭敬有加，大多是碍着流碧雪的吩咐。

今日帝九则与流碧雪约定好了一起喝茶, 去了鸣凰殿的正殿才发现对方外出办事，还未回来。

帝九则在外间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 心想对方可能有比较重要的事情，于是站起身转身欲走。

忽然, 房间里闪过一道黑光。整个房间都被黑暗和恐怖的气息所笼罩,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来自绝对黑暗的诡异强大的威压, 饶是帝九则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完全的压制。

整个屋子, 除了帝九则全部的丫鬟匍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不敢直视中央那个邪魅的男子，这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惧怕，对强者绝对的臣服。

帝九则勉强直起身子，看向房间中央的男子。那男子的黑发蜿蜒至腰际，肌肤苍白如初雪，唇色很淡，眼睛宛若黑色的琉璃珠，冰冰凉凉，没有什么感情的看向帝九则，好似只是在看脚边的一株小草。

“参见王上。”匍匐在地上的女婢齐齐出声，她们的头压的很低，内心的恐惧攥着她们的心脏，却不敢移动分毫。

“你家殿主呢？”鬼王把目光从帝九则的身上移开，半望着虚空。

“回王上，殿主正在城中处理事务，不久就会归来。”其中一个辈分大些的先开了口，眼中是对鬼王的恐惧和害怕，只有极少的敬意。

鬼王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你们且退下。”

“是。”几个婢女齐齐应声，若不是内心的理智压抑着害怕的情绪，她们恐怕早就夺门而出了。即便如此，她们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宽阔的房间，只剩下帝九则和鬼王两人。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鬼王迈着优雅的步子踱了几步，坐到了房间里最上方的椅子上面，他苍白的手纤长有力，白的可以看见手背里青色的血管，其中一只随意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面，食指和中指一下又一下的扣着扶手。

在鬼王落座的瞬间，房间里的黑暗和威压荡然无存，帝九则摇晃着站了起来。对鬼王充满了戒备。

他身上的秘密或许能瞒的过流碧雪，但是鬼域之主是绝对不能逃过他的法眼的。帝九则的手心浮出一层薄汗，只能静观其变。

鬼王的视线在帝九则的头发和眼睛上面停留了许久，他虽贵为鬼域之主，对自己治下的易霜寒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人原是人间的一个意气风发的书生，家道富贵且生性美貌，家中更是有着一个美娇娘。但因为他曾得罪了人界的高官，虽有才华和抱负，却屡次在会试中名落孙山。后来这人一怒之下拦下了外出皇帝的龙撵，据实相告。皇帝闻言大怒，下令彻查，并亲自考据了易霜寒学问，发现果然才华过人，心中有几分沟壑。因着易霜寒年少成名，在民间的声望极高，为了笼络人心同时也为了给挑战权威营私舞弊的人一个警告，一共撸下百余名官员的乌纱帽。并且破例给易霜寒颁发了状元之名。

单从上述看，易霜寒除了早年有些不幸，其后的生活应该幸福美满，高歌猛进才是。他怀着极其兴奋的心情想要与妻子分享这个好消息，骑着高头大马，快马加鞭的赶回自己的家乡，结果得到的是妻子与人偷情，被家族里的族长处死了。原本喜讯遇丧事，被当头浇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

后来他几经走访，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然而有家中的下人作证，甚至他在妻子房间发现的蛛丝马迹，却不得不承认。他回京辞了官，家中的家产也没有接受，独自一人离了家乡。一年后，在一条河中捞出他的尸体，据仵作讲，此人生前是喝了酒的，极有可能是失足滑落，最后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那一年他曾在地狱弱水里见过易霜寒，那水冰冷刺骨，水中还有水藻修成的水妖，这人却硬生生的横渡了弱水，却未曾找到想见的人。他的一头绿发和眼睛也是从那里染上的。若说他对妻子没有情意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鬼域之中除了想修鬼道的人之外，就只剩下心有执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