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经过多少次，死亡的感觉都不会美妙。

他们如今共用一具身体, 操控着身体的薛典楠建议时景迁连感知也断开, 这样就可以不受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时景迁偏不。

虽然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都让时景迁喜欢不起来, 可再离开的时候却仍旧生出了不舍得情绪, 他想起每日晨跑时同他打招呼的老大爷, 想起周末小姑娘来找他们时露出的甜甜笑容, 想起最后几天医院中找顾他们的小护士,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游戏里新手村的那位打铁匠。

死亡的感觉永远不会美妙，但这种死前的痛苦却微妙的减轻了他离开这个世界的不舍。

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系统空间，系统空间内的身体便宜, 他们不必可怜巴巴的挤在一具身体里。薛典楠常用的那具人类身体他没有同薛典楠抢，自己从仓库里找了一具身体用。

那是一具以某西幻世界为背景仿刻的动物身体, 犬科，立起来比大众人类的成年男性还要高一些，皮毛厚实，通体洁白，是在冰原生存的物种。

现在时景迁就顶着这大狗狗的皮，把薛典楠整个人扒拉进自己的怀里, 脑袋砸在薛典楠胸前，闷闷的问：“你不难过吗？”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他们选择的结果, 但他们仍旧在这个世界呆了半年的时间。别的人也就算了, 但何文珊这个小姑娘他们可是当晚辈照料了半年, 他们不是机器, 朝夕间的相处不是说抹除就能抹除的。

世间不是只有爱情，就算是小猫小狗这么久也有感情了。

可薛典楠一直很冷静，离开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难过，或许有一些吧。”薛典楠依旧是温柔的回应时景迁，伸手为身上的大狗梳理毛发，声音懒懒的，带着些安抚味道。“但难过有什么用呢。我们的未来还会经历无尽的世界，如果每一次的离别都通痛彻心扉，我们就走不下去了。”

“我们相遇的第一个世界你还是医生呢，见过的生离死别的也不少了。”薛典楠亲吻大狗的唇角。“现在的这些和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时一样的。”

“难过总是难免，我们要做的是习惯它，战胜它，让它无法再伤害我们。”

时景迁沉默片刻，开口。

“我是医生的时候，不喜欢离别，所以经我手的患者死亡率是最低的，但现在……”

“但现在，我们战胜离别的方法就是习惯它吗？！不做反抗？筑起高墙！假装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薛典楠同样沉默，时景迁说的本就是他无可辩驳的事实。

“经你手的患者死亡率是最低的，但并不是零。”片刻后薛典楠开口，语调依旧，笑意中带着安抚的味道。“那些死去的人……”

“这不一样！”时景迁打断薛典楠的话，“我们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我们抗争过，虽然还是无法挽救患者的生命，但我们抗争过，也一直在进步。那些患者现在放在我的面前我是可以……”

“是的，你可以。”薛典楠伸手揽住身上的大狗。“但……你可以，我们不可以。”

他语调如故，然而莫名带着股无机质的冰冷味道。

“病魔总有能够战胜的一天，但是你告诉我。”薛典楠拨弄了一下时景迁的灵魂核心。“这个，要怎么战胜。”

“我也不喜欢离别，谁会喜欢离别呢，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更干脆的离开世界，离别都是让人难过的。我扮演过那么多人，我曾有过心心相印的爱人，曾有过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曾有过无论何时都会在背后支持我的家人……”

“但那些都是曾经，过往终归是过往，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再怀念也无法追回。”

“如此，不如不念，伤心难过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