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上。
诺卡、诺卡的母亲、伊莱的父母四人彼此沉默以对。伊莱的母亲原本还想抽根烟, 但被医生拦下了。
“对不起。”诺卡不知道多少次对着伊莱的父母道歉, 脑袋低垂眼眶通红, 指甲嵌入掌心抠出淡淡的血腥气息。
他的指甲并不长, 还是伊莱前几天帮他修倒签刺的时候顺手帮他剪的, 如果伊莱现在还醒着, 一定会生气地敲他的头要他别糟践自己的手, 但对方现在还昏迷着, 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诺卡低声道歉,依旧是无人回应。
诺卡的母亲同样愧疚,但伊莱在这家医院有自己的医疗档案, 她甚至连抢着交钱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也跟着保持沉默。
伊莱的母亲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试图用烟草的味道让自己冷静,可烟嘴都被咬得不成样子了她还是无法冷静。
伊莱的父亲站在病房的门口,试图透过房门上的探视窗看到里面的场景,可惜什么也看不到,蓝绿色格挡了他的视线, 让他看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儿子。
“等伊莱出来吧。”
烟嘴已经被咬的不成形状,伊莱的母亲掐着那根从未点燃过的烟抖着手往墙上按, 仰着头闭着眼不去看那边愧疚得要哭出来的诺卡。
伊莱是她宠大的孩子, 诺卡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这种事情发生谁都不愿意看到, 诺卡也不是故意的, 但她终归是心有不忿意难平。
——之前诺卡拉着伊莱的手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曾海誓山盟,现在却将他弄倒了手术台上,哪个父母能甘心。
可她对着诺卡那张脸仍说不出重话,所有的失望怨愤都化作了叹息。
等伊莱出来吧……
伊莱若是不想再看到诺卡,那他们就与诺卡一家断绝联络。若是伊莱原谅诺卡,那他们就尽量压制对诺卡的不满。
一切,等伊莱平安出来。
而被几人担忧着的【伊莱】正安静地趴在手术床上,脖子上的腺体被几个医生刀镊钩针一通操作,身体被打了麻醉毫无知觉,意识里的人却清醒着,讨论着只属于他们的问题。
【楠楠】时景迁试图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平静又理性的状态,冷静而又有条理地叙述他们之间的问题。【我很开心,你没有与诺卡发生关系。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对吗?如果没有我,你会按照最合理的剧情发展走,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躺在医院里。】
【但是,但是啊……】时景迁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叹息。【我不在意你同别人发生性关系……不,我在意你会同别人发生性关系,但我在意的不止是这些。】
【我不在意这个皮囊如何,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身体什么的……我真正再在意的是操控皮囊的你。】时景迁觉得自己将控制得很好,现在竟然还能平淡着语调同薛典楠讲话。【我知道你是在逢场作戏,但我看不得你逢场作戏。】
【哪怕知道你是在演戏,我也见不得你对别人笑。】
【我知道你经历过很多,这种事情对你而言甚至不用被狗咬了一口作为比喻。但是我不能,幼稚也好,占有欲太强也罢……总之我见不得你对别人……】
说到这里时景迁觉得自己有些情绪不稳了,生怕自己一个激动让手术台上的身体坐起来。忙调整了一下才继续才往下说下去。
【我……真的有些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个词有些不恰当,但我是真的……我理解,也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理智上我明白你是对的,但我……】
【但我愤怒得发狂,我想要抢过身体掌控权,将抱着你的人一拳打飞。】
【可我没有,我知道要尊重你的选择,我知道你的选择会是兼顾两方面的最优选择,可我依旧愤怒的发狂你知道吗?】
【我明明能做些什么,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对别人流露只有我才能看的风情。你明明也有更多的选择,多牺牲一些人物相似度就可以……是,不是一些,甚至可能没有下一个世界。】
时景迁突然觉得很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
【楠楠,我不想要下一个世界了,我们现在就放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