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节,新旧更替之日。
迎其朝气,新运自来,平京上下一派喜气,处处张灯结彩。
府里短工多已返乡,留下一些长工丫鬟。
大将军待人慈善,虽远在北境未归,但倒是寄来些书信,其中嘱咐夫人苏殷替缺衣的丫头伙计们分发些新衣裳。
如此,也算是过节了。
“下雪了!”
一声呼声后,丫头们停下剪纸,纷纷出院观雪。
白棠替秋颜宁斟上热浓茶,于外物早已没了那份好奇,很是不屑此举。
“小棠……不看雪吗?”秋颜宁接过热茶问道。
她素颜本如出水芙蓉,身穿立领对襟莲纹上袄,下穿织金腾云海浪纹马面裙,外套镶绒边比甲。清丽端庄之下倒衬出几分俏丽,虽尚未施粉黛,却胜似。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白棠越看越觉着秋颜宁好看。
可奈何,她小姐眼瞎,太爱作贱脸,整日把自己弄得老气横秋,面妆僵板。
白棠摇头,嘟囔道:“我想陪着小姐。”
秋颜宁拿了块糖喂她,低头感叹,“也就小棠最好了……”
“小姐,今日大少爷要回来,您不去吗?”白棠吃了糖,含糊不清问道。
秋颜宁脸微红,扭捏道:“我…兄长极少回家,你不是不知我不讨喜……”
“可小姐呀,您真不去吗?礼服那么好看,不穿多可惜呀。”白棠无奈,最见不得秋颜宁这模样。
“我…打算就去……”秋颜宁垂眸。
白棠见怪不怪,自知以她家小姐性子,最终还是会去的。
可在她看来,与其干坐傻愣,受冷眼漠视,倒不如自坐院中喝茶观雪。
“唉。”
待秋颜宁走后,白棠索性剪窗花。
正待她叹气,一双白胖肉嫩的小手神向果盘。她意识一定,一把捽住小爪子,大呼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敢偷小姐桌上的林檎!”
“非偷!非偷!这叫拿——”桌旁传来奶声奶气解释。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垂髫小丫头。小丫头脸红扑,身裹锦衣,脖挂金圈碧玉锁,脚蹬兔绒小靴,与桌平齐间,那对黑瑙石似的眸子盯着她。
原来是小小姐秋茹清。
白棠当即明了,低声道:“对对对,这叫拿。”
“这才对嘛。”秋茹清手插着小短腰,满意点头。
“您怎么一个人呀?”白棠半蹲,替小丫头理了理发,趁机掐了把粉嫩的小脸,问道:“小姐少爷们可都在正厅,您跑到这里多没意思呀。”
“我…我……”秋茹清咕哝了半晌,搅着手里的帕子,后似是想起什么,向她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才是小姐哦!理应是我问你才对嘛!”
“好,您问。”白棠也闲来无事,替暖炉添了些炭,领小丫头坐在矮凳上,悉听发问。
“你为什么在我家做事呀?”秋茹清问。
“当然是因为工钱了。”白棠理所应当回答。
“嗯……你很喜欢钱吗?讨厌我大姐么?为什么过节不回家?”这小丫头纠结,连发三问。
白棠思索,她当然喜欢银子了,正所谓:有钱可行万里路,无钱则寸步难行。至于秋颜宁……
除去性子,这般好的主子实在难找,尤其是香囊一事上,倒也算得上暖心,实在让她讨厌不起来了。
她答: “我特别喜欢银子,不讨厌小姐,不回家是因为我没有家。”
“为什么没有家?你爹娘呢?”小丫头困惑。
“娘死了,我爹便把我卖了,这样一来就没有家咯。”白棠道。
小丫头瘪嘴,有些难过道:“我亲娘也死了,不过你比我还可怜……”
她可怜么?
白棠眼睛微抽,压下性子哄道:“您都问了我这么多,我也要问您,作为一位大小姐,您可不能赖皮呀!”
“好。”小丫头微微点头。
白棠随即反问:“您怎么会问我讨不讨厌小姐?又为何独自跑到院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