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渝说不清现在脑子是太空了，还是太乱了。这局游戏玩到现在，线索散得太开，很难串出一条明晰的线来。

在火葬场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面具一样的身份，刻板浅薄的信息，神秘未知的对手，不知何方的队友……消失的尸体。

如果说，当初玩的“兔子终有一死”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看似四处散落，但好生归拢一下就能对全局一目了然，那么眼下玩的这出“他的故事”可当真是被扬在风中魔性飞舞的细沙，方方面面环绕着你，却又抓不住。

找出凶手？还原他的故事？

影子都还没见到呢。

“如果凶手一直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未免也太被动了。”方渝说。

芸姐叹了口气，问：“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引蛇出洞吗？”

“不算是好办法，也不算是引蛇出洞。”方渝说，“你有没有发现，阿曼达女士一家也住在摩尔街？”

芸姐愣了一下：“你想从作案对象方面下手？”

“你之前也说过，作案人的犯罪在升级，我现在有两个想法。一，从对无社会关系人员下手到对有社会关系人员下手，自然是一种升级，但无社会关系人员就必然是最低一级吗？有没有可能，在他们之前还有更低一级犯罪？二，刚刚谈的只是作案对象的特性，那他们会不会存在共性呢？”

“比对无社会关系人员下手更低一级的犯罪？我不太想得出来……对濒死之人下手吗？总不能是对死人下手吧！”芸姐自嘲地笑了笑，又道，“至于共性……”

方渝突然双眼一亮，面向芸姐：“怎么不能？——这和作案人的作案动机有关系。根据目前为止发现的疑似受害人们的情况来看，情杀、仇杀、激情杀的可能性都是几乎没有，我们需要琢磨他们的共性来判断是不是无差别杀人……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面对的多半会是个心理变态的杀人魔，社会危害性很大。”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害怕的就是他不再针对单一对象，开始上升为集体攻击……”芸姐突然话锋一转，“你说的对死人下手也有可能是什么意思？”

方渝抿了抿唇，说：“变态的心理总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既然他的犯罪有变态的痕迹，便不能想得太常规——当然，这一点存疑，你也可以当我是随口一提。”

“不，”芸姐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犯罪心理这方面，我们明明可以找到人帮忙。”

芸姐看向他：“你是说……”

“康拉德教授。”方渝淡淡道，“从火葬场出来，我们可以找时间拜访一下他。”

***

陆一麾在king size床上自然醒来后，就下楼吃了帮佣精心准备的早餐，在自家院子里逛了逛，还询问了几句花儿的近况，自觉演技不错。

闲了一会儿，觉得太无聊了，便跟管家说了一声就出门蹓跶去了。

摩尔街住了很多户收入相当不错的人家，周遭基础设施也非常完善，至于大型超市小型便利店什么的也应有尽有。

陆一麾经过了楼下的第一家便利店，由于店名有些惹眼，不禁停了脚步。

“拜道琼？”buy到穷，买到穷？

这个店主也很特立独行，在小店外面摆了几张桌椅，架了大太阳伞，以供路过的人歇脚乘凉。一般的便利店都不会这样吧？

“哟呵，这不是道格拉斯先生吗？”店主看到了他，热切地打了个招呼，“您这大忙人可难得一见。坐下歇歇？吃点什么吗？新进了一柜子的哈根达斯，正好衬您这样的贵客。”

陆一麾被他捧得竟都有些臊得慌了，只得点点头，道：“那便来一盒吧。”末了，戏精上身，又自己给自己加了句台词：“近来退休了，也不是很忙了。”

“那敢情好啊，到您享福的时候了，平时闲着没事儿就来我这坐坐呗。”

【叮咚！初步稳定NPC信任。获得人物基本信息：布兰登，男，四十二岁，楼下便利店老板，喜欢八卦。】

陆一麾此时确实闲得没事，并且心里老惦记着这边将会发生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听这老板爱八卦，那必然知道不少消息，便起了心思要和他多聊两句。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长发，细鼻小脸，表情阴郁的精瘦男人走了过来，他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堪堪遮住了鼻尖到下巴那一段。熟门熟路地掀开了垃圾车的盖子，将手上三大袋鼓鼓囊囊的垃圾袋甩了进去，然后转身走向这边的便利店。

“又来啦，还是之前那样？”布兰登老板搓了搓手。

精瘦男人垂着眉眼，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一副不擅交际的样子。

陆一麾微微侧身，不带任何感□□彩地打量起他来。男人似有所感，瞥了他一眼，从喉管里发出了一阵嗡鸣。陆一麾愣了愣，不由自主清了清嗓子。

布兰登从里头的冷冻柜里取了一大摞速冻食品出来，交给男人，嘴里还道：“少吃点这样的东西，有时间还是出门吃点健康的食物吧。”

男人只管接过，也不知听见没有，总之没有任何反应，然后转身离开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咳咳……”陆一麾看向布兰登，“这人是？”

“啊，你不认识啊？”布兰登从柜台里拿了个罐装啤酒出来，走到陆一麾身边坐下，开了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哦，你不认识也正常，这人太宅了，我都担心他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什么毛病，指不定哪天死在家里了都没人知道。”

这话引得陆一麾脑中警铃乍响。

布兰登却突然“呸呸”两声，打嘴道：“啊，见谅，我老是这样口无遮拦——我不是咒他死的意思！”

“我明白。你继续说。”

布兰登又喝了口啤酒：“我知道的也不多啦，这人应该是叫西泽吧，三十来岁，一个漫画家，一天到晚宅在屋里赶稿，也不爱和人说话，没事儿就喜欢站在窗边直愣愣地往外看，一看就看两三个小时，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你别看他那副邋遢模样就以为他很落魄，但其实能住在这儿的人，没几个会是穷鬼！我估摸着他画的作品应该还挺值钱的，指不定是哪个隐姓埋名的一流画师。”

陆一麾听得津津有味。

【叮咚！通讯录更新玩家南山。】

布兰登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