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就是国师大人说的劫难了。”老四背过身说。
方渝注意到床上那滩血里泡着什么东西,走近了两步,定睛一看,是顶帽子。他回过头问管家:“有大一点的夹子吗?”
管家不明所以,但还是去给他拿了来。
方渝用夹子把那血水里的帽子夹了出来,带进了洗漱间冲洗。血从帽檐上滴下,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条弯曲的虚线。
“我见过这帽子。”方渝说。
血迹没办法彻底洗清,但好歹可以隐约看出帽子原本的颜色了——是绿色的,草坪绿。方渝摸了摸帽檐上那个小小的白色数字“5”的标记,长长地叹了口气。
“哦?你见过这帽子?”老四走到洗漱间外,探头看方渝。
方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解释道:“五兔子去过猛虎园丁的蔷薇花园……不小心把这帽子落在了草丛里,后来这帽子被我捡到,辗转到了猛虎园丁手里……如今它又回到了五兔子的房间……”
“原来如此。依老五的德行,肯定顺走了猛虎园丁的蔷薇花!而那猛虎园丁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最爱护的就是那些花儿……”老四托着下巴严肃道,“不必说了,这事定然是猛虎园丁做下的……这么说来,他们也不过是了了私仇罢了。大家散了吧。”
他的话音一落,兔子们就往外走。管家留在原地,说:“我来收尸。”
“啊对!”老四停下脚步,招呼大伙儿,“都回来都回来,一起帮忙善个后吧。”转过头看见了沉默的方渝,笑了笑,说:“高人在一旁看着就好,不必操劳。”
七只兔子很快分好了工。老四总指挥,老二收拾血水,老三扔被褥,老六换窗户,老八老九去楼下花园挖坑,老十裹尸。
没过多久,得了消息匆忙赶回的老七也加入了挖坑小队。老八老九已经累得不行,却只挖出了个浅浅的小坑。老七觉得自己的肌肉更发达,力气更大,便让老八老九到一旁歇着,剩下的工作全交给他。
老六帮衬着老十把老五的尸块儿抬了下来放进坑里,老八老九上前挥铲子填土。待小坟包堆成以后,现场万分寂静,兔子们都看着那块粗糙的墓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老九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管家问他:“你哭什么?”
老九一脸惊恐地说:“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那支童谣就像预言一样,如今实现了。
方渝瞥见老二转身离开,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老二回到了自己房里。抢在他关门前,方渝拦住了他。
老二抬头看了方渝一眼,没说话,默默退开一步,让方渝进屋。老二屋内和之前一样,堆叠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方渝不想细看,以免被这一股子神神怪怪的劲儿冲倒。
“阁下有何贵干?”老二给他泡了壶茶。
方渝说了声谢谢,但看见了茶里漂浮着萝卜块儿,所以并没有喝,然后把手伸进了裤兜里,将那把燃过的香粉抓出来放在桌上。
“想麻烦您帮我看看这粉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二沉默地伸出手来,用指甲挑了一点粉末起来,放到鼻边嗅了嗅,然后把指甲清洗了一下,说:“蔷薇香粉——但混了点儿灭魔花的碎末。”
“灭魔花?”方渝从未听过这东西。
老二解释道:“一种可怕而罕见的花朵。香味有麻醉、催眠的功效,误食一丁点儿都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破坏,若是吃了它三片花瓣……积累的毒素就可以致命。”
顿了顿,他又幽幽地补了一句:“你看大兔子的现状,就知道这花有多厉害了。”
“什么?”方渝吃惊不已,“你的意思是说,大兔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误食了灭魔花?”
老二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误食么?——我已经把他的第一碗药配好了,老四拿去熬了……估摸着也熬好了,该送去了。”
他突然转了话题,方渝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腾地一下起身。
“我给他做过彻底的检查,要想让他上西天——再吃半片灭魔花瓣就够了。”
“老三是干什么的?”方渝问。
老二答:“到处接活儿,只要给钱什么都接……做过杀手,但因为自身实力不够,好几次都是没把别人杀死自己反倒差点没了命,于是老四就禁止他再接这样的生意了。”
“你到底是大兔子那派的,还是四兔子那派的?——如果你是大兔子的拥趸,明明知道……又为什么不阻止四兔子?”方渝不解。
老二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将萝卜块儿倒进嘴中,嘎嘣嘎嘣地嚼起来:“呵,我哪一派的都不是。硬要让我选的话……我确实更青睐大兔子,但我并不乐意为此付出什么。”说完,他神经兮兮地笑了笑。
方渝想了想,问:“不愿作为?袖手旁观?那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
老二将帽子又拉低了一点,冷冷道:“谁知道呢。”
方渝正要转身离开,老二突然问道:“你不问我药方最后一味是什么?”
“是‘同类’吧?”方渝没有回头。
老二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有反驳。
快要走到门口时,方渝余光瞥见了一本翻开的书,无意识地多看了两眼,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这书我可以借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