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君从袖中拿出诫石,半晌,他道:“从刚才起就联系不上师兄他们,师父到现在还没有来,怕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放信号弹吧,等人来支援。”
宋玉连忙在身上四处搜,半天,他哭丧着脸道:“信号弹忘在客栈了……”他从地上弹起来,伸手去拉东君的袖子,急忙地道:“我们赶快回客栈去取吧!”
东君却拂去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面沉如水:“恐怕,我们走不了了。”
宋玉从他身后探出头,刚想问为什么,就看到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断臂。一点一点摸索着将两人包围。
看清是什么后,宋玉吓得呆若木鸡,就连向来沉稳的东君,脸上也闪过一丝厌恶。
两人的表情很丰富。
诫凡山派的弟子出身世家,修仙悟道都有些远离世俗的意味,这种意味在亲眷子弟身上体现得更为透彻。他们的修炼向来讲求净心、明理、避世。修真界有一句话广为流传:一日入诫凡,世俗红尘远。
诫凡的亲眷子弟很少有机会下山修炼,更别说遇见邪祟阴灵。大多下山修炼的是外门子弟和依附诫凡山派的修士。久而久之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亲眷子弟甚至比不上外门子弟,而且十分呆板木讷。
诫凡山派的掌门决心修改,多找些机会让亲眷子弟下山修炼。恰逢有人上报汇城出现邪祟侵害百姓,掌门就借此派遣阮沿溪等人下山。
但到底是缺乏实战经验,更缺乏锻炼,沉稳的倒还好,像宋玉那般胆小的便会手忙脚乱。
东君抬头看看天色,道:“已经子时了。”
宋玉颤抖着将一只企图爬上来的断臂砍成几截,恶心地不敢再看:“师父不是说子时之前就会过来吗?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远处雾气弥漫。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来,慢悠悠的接近。
沐枫沉看了看面前的茶,茶叶翠绿、茶香四溢。那人浅笑道:“刚泡好的茶,尝尝味道如何。”
一路走来沐枫沉确实口渴,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流光溢彩的瓷杯握在手中还有温热的触感,只是可惜了那杯好茶,还没有品出味道就咽下去了,但是应该比他泡的要好喝许多。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沐枫沉抿抿唇道:“我叫云洛,请问你是店主吗?”
那人又给他添了一杯,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笑道:“你可以叫我柒染。”
沐枫沉点头,复又开口:“城中邪祟肆虐很危险……而且人都逃出去了。”闻言,柒染将茶杯放下,应了一声。
“哦”了一声就没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沐枫沉眨眨眼,不确定的问:“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他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面前的人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是那眼睛不再是漆黑一片,似乎有些诡谲的潋滟波光流过,看不出丝毫恐惧。
还真是放心啊。他觉得面前的人或许根本就用不着救。
但是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沐枫沉友好的笑道:“我确实是来救你的,当然,不只是我,还有诫凡山派的弟子也来了。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回客栈吧。”
柒染叹口气:“他已经来了。”他从软榻上起身,对着纱帐道:“阿烛,去把误入阵中的几名诫凡弟子放了。”
一个纸人应声离开。
沐枫沉心生警惕:“是邪祟吗?”
柒染走到他面前,比他还要高出半头:“其实……他并不是邪祟,而是一名堕入魔障的散仙。”
随着铃声的接近,一顶红色的轿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东君和宋玉屏息目不转睛。
四个人抬着轿子一步步走来。他们脸上没有五官,贴着红色的符箓,“沙沙”作响。
轿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人掀开了轿帘。
地上的断臂突然安静下来,虔诚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轿子中下来的人带着鬼面具,浑身散发着嗜血的阴冷气息。手指苍白纤细,指尖鲜血涌动。他嘴角一抹笑容闪现,看向蓄势待发的两人:“诫凡没人了么,净尘就派了几个小娃娃过来?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净尘是诫凡弟子的师祖,甚至连掌门都要尊称一声:“师叔”在诫凡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在这人口中却听不到半分尊敬,满满的都是嘲讽。
宋玉性急,当即怒道:“好猖狂的口气,敢看不起我们诫凡山派!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叫我爷爷!”如此放荡的口气饶是东君也呆住了。
宋玉却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愤怒之下连恐惧也忘了,提剑朝那人刺去。
姬朔之随手挥袖,宋玉立刻像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东君飞身掠到宋玉身旁,将他护在身后,横剑于身前。
姬朔之冷笑地走到两人不远处,神情带着看向蝼蚁般的蔑视:“这就是他教出来的蠢才,如此不堪一击,还是为了糊弄我?虚伪至极!”
东君蹙眉,这人一谈起诫凡眼中就满是滔天恨意,他和诫凡到底有什么仇?
姬朔之转身淡淡道:“今日我没兴趣了,走罢。”
等了那么久,哪怕是屠尽汇城也不愿出现,当真是如此恨他么。
没有人看到他的眼底划过的那一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