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哒哒地跑了。
沐枫沉疑惑地看着他道:“你跟它说了什么?是不是又要偷别人的马?”
柒染忙摆手:“没有,我怎么会干这种缺德事呢?”
琥珀窝在沐枫沉怀里呼呼睡着,沐枫沉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这次这些杀手杀他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下一批,他倒是无所谓但柒染却无辜受到牵连……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果然他还是太弱了,总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别人身后。
正想着,那纸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头老牛,老牛“哞哞”地叫着,甩着尾巴慢腾腾地跟着纸人。
柒染笑道:“你看吧,我怎么会干那种缺德事?”
沐枫沉:“……”
未时,凤阳城城门---人山人海。
但一路走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为沐枫沉和柒染让了一条路,可以说畅通无阻,但沐枫沉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骑着纸马。
一头牛谁骑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最后争论不下就将牛还了回去。
柒染将两张纸人折叠成两匹马,马头上的五官就是纸人的脸……那副尊容实在是有够恐怖的。
人群看到都唯恐避之不及。
沐枫沉实在是受不了了,从纸马上跳下抱着琥珀向城门走去:“我不坐了,你坐吧。”
柒染看沐枫沉走远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马捏回了纸人匆匆跟了上去。
众人:“……”
大多数人不远千里而来都是为了一睹花魁芳容朝着醉玉楼挤去,这也倒好不用问路了,两人跟随着人潮就能到醉玉楼。
一路上柒染小心地为沐枫沉挡下撞上来的人,不过沐枫沉没有注意到,他一心都在看凤阳,毕竟这里是他除了宁尘宗外最熟悉的地方。凤阳现在的样子和十来年前没太大差别,依旧是很繁荣。
他道:“我们找一家酒馆进去歇歇吧,现在就算挤过去也没什么用。”
闻言,柒染道了声好就带着他挤出了人群。
走进酒馆,里面很安静,看起来人应该都往醉玉楼去了。
沐枫沉坐了一处休息,柒染向小二要了些食物茶水后坐到沐枫沉旁边。
沐枫沉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你来凤阳有什么事?”
柒染道:“我来拜访一位故人,他身体抱恙,我有些担心。”
沐枫沉点头:“你那位故人住在哪?”
柒染想了想,道:“他似乎也住城西,应该和醉玉楼不远。正巧我认识醉玉楼的老板,我们先在这休息一阵等酉时再去。”
“你认识醉玉楼老板?他是谁?”
“归竟思。”
沐枫沉将小二端上来的鲈鱼夹起一些放到琥珀面前,道:“很陌生的名字。”
柒染将鱼夹到沐枫沉碗里,慢慢道:“确实他并不是太出名,但他师父你应该知道。”
沐枫沉一听忙追问道:“是谁?”
柒染正了正色,轻轻吐出三个字:“归生涯。”
沐枫沉顿住。
归生涯……望叹峰的峰主,他怎么会不知道。芣苢让他找的人竟然是归生涯。
柒染轻轻叹口气:“不过归生涯已经退隐很多年了。他的事迹慢慢变成了世人口中的传说……”
沐枫沉不解:“退隐?他为什么要退隐?”
他记得归生涯说过很喜欢望叹峰,要在那里实现他的雄心壮志。
柒染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沐枫沉:“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那,望叹峰现在谁是峰主?”沐枫沉觉得手有些抖。
“无主,暂且归到宁尘宗掌门之下,而且,不止望叹峰,还有……”柒染顿了顿,迎上沐枫沉的目光,轻声道:“还有……未江峰……”
清平镇。
它位于诫凡山脚下,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水乡小镇,风景秀丽,春光明媚。
汇城人都暂且在此安居,然后诫凡将会派遣弟子前往汇城做修复工作。
所有弟子都在阮沿溪的指挥下忙碌不停,只有两人除外:司飞宇和忙中偷闲的江入云溜到河边摸鱼去了。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顽皮爱闹,又经常惹是生非,因此他俩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感,不到半日便成了死党。
两人摸到鱼便坐在河边烤了起来。
司飞宇咬下一大口,吃得香甜。相比于他的狼吞虎咽,江入云要优雅许多,他道:“阿宇,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去吃锁清鸭,那可是我们清平镇的招牌美食。”
司飞宇笑道:“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诫凡不是清修吗?还能吃荤?”
江入云撇撇嘴:“我们又不是曜华寺的和尚,只不过我师兄他们和我这个俗人不同,他们没有口腹之欲。我们诫凡修道,不允许伤害生灵,山上的野鸡野兔都快泛滥成灾了,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憋屈的要命。”
司飞宇道:“在诫凡修仙的人是不是要受很多磨炼?”
江入云认同地点头:“到诫凡修习的弟子面临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知蝉。”
“什么意思?”
“每个初入门的弟子都要坐在树下参透蝉的境界。简单来说就是像蝉一样不食五谷,靠露水为生,坐树下十天以上最后净悟明彻,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最终至大乘。”
司飞宇一阵惊悚:“就是不吃不喝在树下坐十天!”
江入云点头:“所以很多想来诫凡修习的人都饿死了……”
“那你呢?”
“我最初坐在树下睡着了,后来被饿醒找不到吃的,那知了又叫的心烦,我就把它们全捉来烤着吃了……正吃着,就被我现在的师父发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啊,他师父当时的表情……
正聊着,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跑来,边跑边喊:“江师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外门弟子。
他跑到江入云面前,喘气道:“江师兄,司公子。”
江入云道:“怎么了?”
那名弟子神色焦急:“初阳清尊受伤了!”
酉时,花魁竞选结束,人潮已经散去。
夕阳斜沉,凤阳宁静了许多。
沐枫沉静静地走在前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柒染抱着琥珀走在他身后,两双眼睛都微微凝在他身上,柒染的眉眼间全是担忧,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他真应该先瞒住的。
我还是把一切都给毁了,未江峰被封山了,从一个人人向往的修仙圣地变成了人人唾骂的邪魔之地,山顶的骨翎雪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焦炭,他们说未江峰这么多年都是寸草不生,地上的土浸透了无辜人的血,再也不会长出竹林,不会再有海棠,不会再有师尊坐在竹屋前等我,我的手上沾满了师尊的血……我还有什么脸见师尊……我把一切都毁了……
“洛洛,小心!”柒染上前拉住沐枫沉躲开横冲直撞的马车。
沐枫沉眼里没有半分神采,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布偶。柒染心里一阵绞痛,他勉强笑道:“洛洛,我们到了醉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