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鬼走出来派周围的傀儡四处搜寻司飞宇的下落,傀儡大眼瞪小眼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了。
司飞宇跑了很远停下脚步,弯腰喘几口气,看了看周围的怪石嶙峋,跑了很长时间景色一直是大同小异,司飞宇没了力气。他歇了歇爬到了一处山坡上勘察地形。
周围一片黑暗,远处有一丝朦朦胧胧的亮光让他精神一振,立刻跳下山坡跑了过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但除了风声黑暗中隐约还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司飞宇寒毛倒立,他不敢回头,闭上眼拼命往前冲。
结果脚下绊到石头顺着山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掉进湖泊中。水没过了他的头顶,司飞宇憋气扒拉着四肢,窒息感让他心里一慌,大喊道:“救命啊!我快淹死啦!……”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等等,他不是鱼么。
他从湖泊里爬出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从袖子里掏出两条游进去的鱼扔回水里。
湖泊水面流光熠熠,不远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是以金色与朱红为主,屋檐金池、檐牙高琢,端的是庄重大气,让人肃然起敬。
宫殿门匾上雕琢着龙飞凤舞的大字“泠烬宫”,司飞宇匆忙爬上玉石台阶朝着大殿主门跑去。只是他的手刚刚放到门上就发觉里面气氛很微妙,安安静静的。
司飞宇多了个心眼,他猫着腰藏到窗后戳开纱窗往里面看去。
大殿上灯火通明,一个人一袭黑衣坐在主位上,乌发轻垂让人看不清神情。在他的下方跪着一个黑袍人背对着司飞宇,黑袍人旁边是一个笼子,里面蜷缩着雪白的一团。
不多时,大殿后深红色的纱帐清曼浮动,绰绰约约间走过来一个人,灯火阑珊处,司飞宇看到他的面容,他震惊地张大嘴巴:是……云洛!
他身后有什么东西拽住他的衣角向下拉了拉,司飞宇没有回头,拽拽衣角道:“别闹。”云洛朝着主座上的人跪下,笼子里的雪白猛地露出脑袋扑到笼子上急切地叫着。
洛洛和他们是敌是友?看着不像是敌人,可若说是友,他们为什么把琥珀抓起来?
司飞宇绞尽脑汁地想不明白,身后的东西又拽住他的衣角,司飞宇不耐烦地回头:“干什……!”
他的身后都是断臂,眼前这只肆无忌惮地爬到他身上,掌心的五官扭曲着朝他笑笑。
“啊! ! ! !”---划破夜空的惨叫声。
司飞宇慌乱甩开断臂,连滚带爬地扑开殿门跑进去,边跑边喊:“洛洛,救命啊!门外……门外有好多断臂……”
大殿上气氛诡异,看到司飞宇跑进来,越发安静。
云洛起身看向司飞宇,面无表情。司飞宇跑到他面前,喘气道:“洛洛你没事吧,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好想你啊,他们是谁?”
云洛拨开司飞宇的手,垂下头一言不发。司飞宇皱眉轻声道:“洛洛你怎么不理我呢?你不认识我了吗?你说话啊。”
姬朔之撑着下巴轻笑起来,含笑问道:“你想让他说什么?”
司飞宇转头看向他,看清他的面容后不由得有些晃神。
主座上的人黑发如瀑散落至腰间,肤白如玉,眉心有一枚紫色的九鸾鸢尾花印记,五官柔美,双眸是深不见底的暗红,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唇色浅淡,看着很慵懒。这个人很美,是一种很虚幻的美,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司飞宇咽了咽口水,凑近云洛的耳朵小声道:“洛洛,这个人长得好漂亮,他是谁啊?”
云洛推开他,冷声道:“不许妄议魔主大人!”
魔主大人,那是什么?司飞宇觉得云洛怪怪的,很陌生,很疏离。他只能转头看向姬朔之,问道:“你是魔主吗?……啊对了,门外有很多断臂!”
姬朔之起身缓慢的走下台阶,黑色长袍逶迤曳地。他轻声笑道:“放心,它们不会进来。不过你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是姬朔之的笑容太无害,司飞宇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他简单说了一遍刚刚的事情,末了,又道:“那些人真是可恨,竟然炼制傀儡!”他跟着芣苢住在潭底时见到堆积如山的尸骸,不寒而栗。
芣苢被迫炼魂,黑袍人炼制傀儡,他讨厌黑袍人也讨厌傀儡。
司飞宇看到跪在地上当隐形人的黑袍人,拉住姬朔之的衣袖道:“我在寒潭底的时候就看到过这个人,他就曾逼着芣苢炼制傀儡,他是坏人!”
姬朔之低头看了眼黑袍人。
黑袍人汗颜:主上,如果没有您的命令属下怎么敢擅做主张?……这是又要属下背黑锅的意思吗?……
姬朔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看了看他道:“你先下去吧。”
司飞宇看到笼子里楚楚可怜的琥珀,从腰间拿出江入云送他的剑将笼子上的铁链砍断,琥珀从笼子里跳出来想扑到云洛身上,却被他避开,颇为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叫了一声。
司飞宇俯下身抱起琥珀揉揉它的毛发,看到姬朔之捡起他的剑,笑道:“这把剑不错吧,是我朋友送的,很锋利,最适合用来插鱼了。”
姬朔之神色突然有些恍惚,他看着剑身良久,手指在上面轻抚两下,白色长剑震动起来,似乎是在鸣泣。姬朔之垂眸将剑递回司飞宇手中,道:“这把剑名叫天赐,是一把灵剑,你好好保护莫要让人抢了。”
司飞宇接过剑放回腰间,笑道:“我知道的。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姬朔之微不可查地叹口气,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风声在竹舍外呼啸,脑白金缩到沐枫沉怀里打着哈欠吹起了泡泡。
鬼尘是诫凡的老祖,在沧海一战成名,并且建立了九重殿。
他生前风光无限、声名远扬,为人乐善好施,颇为人称颂。只是但凡是开山老祖,那必定是踏着无数尸骸血海上位,手段不谈狠厉怎么会成为一代老祖,很多人都知道他在修真界掀起的腥风血雨。
他曾在暗地里屠尽一个修仙世家,手段自然是见不得光。那个显赫世家六百多口人被一夜杀尽,仅有一个少年逃了出去,躲避着鬼尘的追杀。没有人知道鬼尘和那世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所有人都不敢收留那个孩子,就怕惹祸上身。
那个少年四处藏匿勉强长大,认识了清倚宫的女修结为道侣,后来便有了他们的孩子。但好景不长,清倚宫出卖了他们。
只是可怜那孩子尚在襁褓,父母就被鬼尘杀害了。幸运的是诫凡一位弟子悄悄带走了那婴儿,那弟子是鬼尘的师弟--净尘。
再后来鬼尘不知何故离开诫凡去了曜华寺。几乎所有的修士都知道那天傍晚的奇景,一只黑色的巨鹰从曜华寺飞出来,整个天空都是血红色,持续了一个时辰。
曜华寺的住持将鬼尘遗留下来的黑色珠子送回诫凡,由净尘保存。那颗珠子被称为鬼尘珠,最终也没有人知道鬼尘是飞升了还是圆寂了,那段历史就被人慢慢遗忘在记忆深处。
沐枫沉听得似云似雾,他不解道:“可是和这个镜子有什么关系?”
老人刮了刮杯子里的茶叶,神情平淡:“当然有关系,那个修仙世家是姬家,被净尘收留的婴儿叫姬朔之,他的这把镜子叫鬼尘祭像。”
沐枫沉愣住,消化着老人的话。
老人喝口茶,继续道:“他后来听说了自己的家世,就好像是把杀父仇人错当成恩人。可能是因为太过怨恨就堕入魔障了,抢走了鬼尘珠,吸尽冤魂炼制成了这把镜子:鬼尘祭像。这里有很多无辜的孤魂还有活人,都是被他抓进来炼制傀儡。”
沐枫沉听了,低头沉思。
他记得当时在寿衣店柒染说的堕入魔障的散仙,或许就是姬朔之了,但他和老人谈到姬朔之时的说法出入挺大的。当时柒染好像话中有话,只不过他记不清了。
沐枫沉摸了摸脑白金的脑袋,滑溜溜的,没有琥珀摸起来舒服。他道:“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出去?”老人笑起来,声音越发嘶哑难听:“如果能出去我会在这里待这么多年?天真。”
深夜,沐枫沉坐在竹舍外静静沉思。屋里只有一张床,他只能带着脑白金在屋外坐一夜。
脑白金在他怀里睡得深沉,他却兀自头痛,姬朔之说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从这里出去,只剩明天一天了,他该怎么办?
天空是令人喘不过气的浓稠黑色,一如他的心情。沐枫沉叹口气。
脑白金继续往他怀里钻,硌到硬硬的东西,张嘴咬住就甩了出去。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沐枫沉看了看,是芣苢给他的玉璇玑。
他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刚想放回去,却冷不丁听到身后突然的嘶哑声:“这玉璇玑你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