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谢青吾是被苦醒的,苦涩微腥的药汤呛进喉咙里,他被呛的直咳嗽一口全喷在了榻边的人身上。
李云深也没嫌弃,甚至没来得及顾及自己衣襟上的药汁只是匆忙去拍谢青吾的背,焦急道“呛到了?没事儿吧?”
作为一个只会舞枪弄剑上阵杀敌的汉子,李云深是真没干过喂人喝药这种细致活儿,今儿要不是万不得已要抱谢青吾大腿他根本就不会用勺子小勺小勺的喂。
你一个堂堂七尺汉子一口把药喝干不就成了?非得跟个姑娘一样一口一口喂?是个男人吗?一口闷啊!
但这话他也只敢自己想想而已 ,毕竟,他现在是在讨好人家,而且,这人受的这些委屈,仔细算来,自己还是半个罪魁祸首。
谢青吾咳的身子发软,喘了两口气往后一靠正好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瞬间感觉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急促了。
李云深“……”
这身子骨到底弱成了什么样?喘了这么久还没缓过气儿来?李
云深试探着抚了谢青吾的脊背,迟疑着开口“如果还觉得难受,本王再把大夫叫过来看看?”
温热的手掌抚过突出的脊骨,暖流透过单薄的中衣传到肌肤,被李云深手掌抚过的地方瞬间变得滚烫,谢青吾咬紧牙关,竭力压制住自己的颤抖“不必。”
“那把药喝了?”李云深将勺子喂到人嘴边。
谢青吾眉头一挑,目光不由得落到李云深衣襟前溅落的药汁上。
李云深恍然,这是有洁癖吧?怎么忘了!谢青吾洁癖严重来着!
“本王马上去换一身。”说完立即起身,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
小安子这到底是有多迁就谢公子啊?您知道从流云居到前院多远吗?来来回回跑一趟就为了换一身衣裳,就因为谢公子皱了一下眉头?您,真的神智清醒吗?!
明天一定要去请太医!
谢青吾一愣,下意识地拉住了李云深的袖子,他是有洁癖,但如果对方是李云深那么一切又算得上什么?他刚才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失礼而已,天知道李云深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再来?
“我只是觉得——”谢青吾缓缓舒了一口气,“药太苦了。”
李云深一愣,立刻开口“小安子去备些蜜饯过来!”
身为天潢贵胄向来桀骜不驯的成王殿下生平头一回讨好人,笨拙的简直让人想捂脸,小安子嘴角抽搐着出去片刻后垂着头进来。他已经完全不想再看自家主子了。
——那模样简直,狗腿。
然而这话不能说,李云深伸手拂去谢青吾肩上落下的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挚可信“自然是才学品性。”
谢青吾闻言一愣无端觉着李云深这话说的可爱。李云深常年带兵打仗戍守边防数年不回京城一趟他又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之辈,他的品行才学如何这人知道才怪。
“雪下大了,今儿就不进宫请安了。”李云深松了口气,想见母妃不假但这时候还不能见,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十八岁的一切,母妃对他太熟悉了,万一看出点什么来就不好了,而且李云霁如今还养在母妃膝下。
他前两天似乎还趁着酒醉揍了李云霁一顿。
爽是爽了,但后果——李云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这时候他还和李云霁哥俩好了,想想以后还要时时刻刻跟弄死自己的人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就觉得胃疼。
“备一份礼给四皇子送去就说本王酒后无状冲撞了他,让他别放在心上。对了,给母妃也送些东西过去,就说本王禁足一解立刻进宫给她请安,让母妃安心不必挂念。”
小安子听的心头奇怪,王爷从前叫四殿下不都是直接叫名字吗?怎么现在反而生分了?
李云深并肩和谢青吾向外走去,谢青吾始终落后半步 ,李云深侧过头本来准备套套近乎说些什么 ,偏头才发现身边没人。
古话说礼贤下士,李云深难得好脾气的停下来,本来指望谢青吾自己赶上来,结果他刚一停下谢青吾也立即止步。
……山不就我我自就山。李云深耐着性子后退半步,谢青吾立即跟着后退半步 。
……感觉礼贤下士的自己像个蠢货,李云深耐心告罄,干脆两步逼近谢青吾堵住他的退路逼迫他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
这样感觉像是站在同一阵营,然而这种逼迫的姿态好像跟礼贤下士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云深猝然退开两步,觉得还是把意图说出来比较好“平日里没人谢公子不必落后本王半步。”
谢青吾一愣,那人呼吸近在咫尺,靠近过的温度在身边流连不去,他只觉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这是一个
梦境。
“毕竟谢公子的才学足以与本王并肩。”
小安子……
王爷原来是有才学的吗?为什么伺候王爷这么些年我不知道?而且,这么认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侯在国公府门前的马车也落了厚厚一层新雪,然而车厢里却温暖如春,小安子送了汤婆子进来,李云深想着自己反正皮糙肉厚果断将自己那个也递给了谢青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