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方松手，珠链掉落，变回长剑被她握在手里。

与此同时，生命之歌消失，神游太虚的双锋等人也被强大的力量从那自由到了极致的境界中拉回，一时间怅然若失，不知今夕是何夕。

“‘以游无穷’！我刚才感受到了‘以游无穷’的境界！”梦止拉着梁悠白的手，欣喜若狂地笑道。

“以游无穷”出自上古圣贤庄子的《逍遥游，指的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大自在、大逍遥境界。对应到修行等级，就是最高的飞仙之境。

神农留下的自然乐章以大道为载体，幽渺高远，境界曲折，又被程初方用大道之钟激荡奏响，自然带着她们好好体会了一番远古圣人、圣贤的玄深之境，仔细说来，倒的确与“以游无穷”相去不远。

梁悠白仍恍惚着，听到同伴的惊叹也只是笑了笑，心神依旧沉浸在那奇异的感觉中。直到余光落在身前的台阶上，他才因惊愕回过神来，茫然四顾。

先知是她们几人里最先抽离神游状态的人，也一早便看到了阶梯，正问程初方：“这就是神农陵的入口？”

“嗯。”程初方点头，长睫在她眼底打下一片细碎的阴影，“我们走吧。”

说完，她率先迈开脚步，不假思索地走下台阶。速度虽然不快，但转瞬之间，她的身影已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了过去，尤其以老人的动作最迅捷，缩地成寸之术都用上了，三步并作两步紧紧缀在程初方身后，恨不得能飞起来。

云天岐嗤笑摇头，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冷眼看着面前几人迫不及待地冲进深渊。

“有几人能活着出来呢？”他低声问道，笑得人畜无害，“我希望店主会是其中一个哦。”

圣人陵寑，岂容你等凡夫俗子乱闯？

……

阶梯看似漫长，却不过一时半刻的路途。很快，程初方便领着一帮战五渣走出了黑暗，真正进入神农陵。

出乎意料的，她们并没有见到之前在镜像世界里出现的部落，只看到一扇残破的、爬满青苔的石门。

门上刻有繁复且极具夸张的花纹，风格、大小、形状都和程初方在兰若寺世界碰见的那扇很像，唯一的不同是，那些虫蛇般的花纹组成的并非人首蛇身的女子，而是一道优美的少女剪影。

这门……

程初方瞳孔骤缩，勉强保持了神色不变，但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触上门上那剪影的面颊，微微地颤抖。

梁悠白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举动，忙提醒道：“小心有机关。”

话音未落，程初方的手指就被一股反震力弹开。

“你没事吧？”梁悠白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查看，见只是指腹泛红，连血都没出，才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程初方不以为意地收回手，然后退后两步。其他几人见状，赶紧跟着做，生怕行差踏错半步，就让此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虽然她们也没努力什么。

就在她们齐齐后退之时，震开程初方的那股力量逐渐染上浅绿色的光芒，像一支笔，以虚空为纸，法则为墨，于半空摹写下一行飘逸潇洒的古字。

“写的什么？”注视着弯弯曲曲的线条构造成字的全过程，霜夜一头雾水地问。

双锋尴尬摊手：“不知道。”

就连对古文字颇有研究的老人和先知，此刻也是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这是洪荒时期，圣人们所使用的字体，没有名称，我给起了个，叫‘流云体’。”队伍最末的云天岐突然走上前来，双手环臂，施施然道：“你没看，这字笔走龙蛇，虽然苍劲有力，但线条圆润柔软，飘逸流畅，就像天上的云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么美丽啊！”

闻言，程初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知道这行字的意思吗？”梦止笑眯眯地问。

“知识是有价值的，特别是这种高深又冷门的知识。”云天岐眨了眨眼，“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梦止瘪嘴，不服气地顶道：“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

云天岐笑而不语，眉宇间流露的讥讽却表明了一切。

程初方斜睨针锋相对的二人一眼，懒得理他们，径自道：“欲过此门者，必以血为引。”

“啊？”梦止刚刚升起的气势一下子被她打断，卡壳了。

云天岐的笑容立刻消失，惊疑地皱眉来回扫视程初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也懂流云体？这不可能！

“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过去的人，就在门上留下一点自己的血。”

并未注意云天岐难看的脸色，程初方边解释，边用长剑割开手指，往门上一按，印下一个指印。下一刻，石门泛起了水波般的褶皱，猛地将她吞了进去。

“啊！”

梦止惊呼一声，梁悠白则下意识扑过去想抓住他，结果自然是被门挡住了。

“悠白。”双锋拉住有些焦急的梁悠白，指指半空的字，“我们照程小姐说的做吧。”

梁悠白一愣，好像没听懂她说什么。云天岐却冷冷一笑，学着程初方割开指尖往门上一按，相同的事情便也发生在他身上。

现在，大家都明白她们该怎么做了。

老人是最迫切要进入神农陵的人，知道如何进门后，他毫不犹豫地照做，跟随程初方和云天岐的步伐而去。

剩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在门上留下了自己的指印。

清新的风，在她们通过石门的刹那，吹拂过她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