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酒过三巡，张平就觉得不对劲了。

脑袋开始发晕，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胃里也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他硬撑着，脸上挤出笑容，想掩饰过去，脸色却越来越差，蜡黄蜡黄的。

坐在旁边的李秀兰，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凑近了，关切地问，“咋了？是不是喝多了？看你脸都白了。”

张平摆摆手，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股恶心感涌上来，他捂着嘴，实在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我去旁边方便一下。”

张平撑着站起身，脚步虚浮，有点飘，朝打谷场外面走去。

李秀兰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担忧地叹了口气。

回头对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林婉儿说，“婉儿，你在这儿等等，我去看看他，这孩子，逞强。”

林婉儿轻轻点了下头，眼眸却一直追随着张平的背影，担忧，像一层淡淡的雾，在她眼底弥漫开来。

张平跑到田埂边，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弯下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酸水，苦水，带着酒气，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胃里这才舒服了些。

李秀兰紧跟着追上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小时候哄妮子一样，嘴里埋怨着，“叫你少喝点，少喝点，你就是不听，非要逞能，现在难受了吧？活该。”

话是埋怨，语气里却满满的心疼。

张平扶着树干，总算缓过那阵难受劲儿。

他直起身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狼狈，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儿，真没事儿。”

他声音都有些发虚，“这不是高兴嘛，今儿高兴，就多贪了几杯，没啥大事儿。”

李秀兰横了他一眼，嗔怪道，“高兴就拿命豁出去了？真是的，多大人了，心里没点数！”

话里带着责备，手却轻轻在他后背拍着，一下一下，轻柔又小心。

张平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洋洋的。

他咧嘴笑了笑，没再犟嘴。

两人慢吞吞挪回打谷场。

林婉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步子有些急。

“张平哥，”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担忧，“你没事吧？脸色看着还是不大好。”

“没事没事，”张平赶紧摆手，冲她笑了笑，想让她安心，“真好多了，吐出来就好受了。”

李秀兰抬头看了看天，夜幕沉沉的压下来，更深了。

“时候不早了，”她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咱也该回去了，晚上不是还要去扫盲班吗？再耽搁就晚了。”

张平点点头，正合他意。

再热闹也该散场了，何况他现在只想回去躺着。

“成，听你的，回去。”

热闹是真热闹，可身体是自己的，哪能真不要命的喝。

适可而止，才是正理。

张平晃了晃手里的碗。

碗底那点酒液也跟着醒了醒。

他端着碗，走向高村长。

“高村长。”

走到跟前，张平喊了一声。

“得走了，不早了。”

高村长正喝得高兴，瞧见张平要走，热情地招呼他。

“这就走啦？再玩会儿，这夜还长着呢！”

张平摆摆手，跟他解释。

“不了，家里还等着赶回去夜校那边，耽误不得。”

“夜校？”

高村长一听夜校，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