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提斯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出言问道：

“我们要找一座山峰，你知道应该往哪走吗？”

人鱼浑身一颤，似乎这才发现拉提斯的到来，她转过身来，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拉提斯，随即抱着胸口滑入了湖泊中。

“我超，我不是坏人啊！”

拉提斯尴尬地喊了一句，突然感觉在歌声突然停下后还略微有些不习惯，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盾和枪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就在刚才人鱼转身的惊鸿一瞥中，他的欧派识人本能就已经完全记录下了她的身体曲线，也顺带看到了她侧腹上那一道贯穿性的枪伤。

『难道说，就是这人鱼和之前的两个骷髅打了一架？』

拉提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随后蹲下身，用小灰旗的旗杆戳了戳水面，大声喊道：

“人鱼小姐，奥古斯塔山倒塌之后，我们打算找一座新的山峰重新攀登，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这倒确实是真话，这人鱼应该是像天赋牌局中的鸟人骷髅一样的异种骷髅，它们不像普通骷髅一样有魂骨，因此没有战斗的必要。

拉提斯在湖面上的倒影忽然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随后水底缓缓冒出了一个脑袋，人鱼双手抱着自己厚厚的长发，仰起那惹人怜爱的面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

“……你们？”

“对的。”拉提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让赛冷出来，而是直接解释道：

“我和我的契约骨灵，我们打算寻找骨灵界最高的山峰。”

“啊，骨灵？这么说，你是……”

人鱼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逐渐化为黯淡，她想了想，用那如同清泉般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列尔芒山在哪，不过我有个要求。”

“列尔芒山？”拉提斯挠了挠头，问道：

“什么要求？”

“列尔芒在我人鱼族的语言中，象征着「至高、希望、生命、光明」的意思，这是我为那座山峰起的名字。”人鱼伸出略带伤痕的双臂比划了起来，随后她略微向后荡出了半米的距离，微笑着说道：

“我的要求是……先生您前来湖心的礁石上听我歌唱一曲。”

“嘶……”拉提斯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倒不怕人鱼和他进行打斗，毕竟杂鱼神功傍身，他就怕这人鱼可能会和传说中的塞壬海妖一般有什么摄心动魄的能力。

人鱼看着他犹豫的面容，像逗弄人一般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一个潜游回到了礁石之上，慵懒地靠在礁石的凸起边，随意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撇到了身后。

她的身前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发丝，若隐若现地遮住了柔软娇嫩的胸部，在这样朦胧的光景中，她轻轻敲了敲自己身上零散地分布着的鳞片，充满蛊惑地问道：

“莫非……先生不敢吗？”

“哎呀，岂有此理！”拉提斯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恼怒地低声说道：

“我拉某人这辈子还没有在鱼面前退缩过呢！”

他哼了一声，平复下心情略微思索了一番，随后捡起盾枪，在人鱼稍微有点惊慌的表情中，催动魂力改变了一下盾枪的形状。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拉提斯将弧度变大了的盾翻了个面漂浮在水面上，试了试它的吃水深度，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枪头变宽了的投枪，开始一左一右地撑起船来。

不一会儿，盾船便抵达了礁石旁，拉提斯跳上礁石，将盾船捡起扣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随后将投枪狠狠地插在了礁石边缘。

人鱼好奇地看着拉提斯忙碌的身体，忽然耳朵微动，隐约中听见了拉提斯的嘀咕声：

“杂鱼杂鱼杂鱼……”

“？”

人鱼歪了歪脑袋，看了看自己的鱼尾，没弄懂杂鱼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决定不去纠结这个问题。

她俯身趴在礁石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好奇地问道：

“先生，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这片湖泊是死水，你的肉体被冲刷掉之后呆久一点还会回来的。”

“……呵呵，不必这么麻烦吧。”

拉提斯看了一眼人鱼那被礁石挤得扁扁的胸部，嘿了一声，找了块宽大一点的石头，迤迤然坐下，摆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人鱼小姐，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诶～我又不会趁你记忆丢失把你吃了。”

人鱼那娇弱的面容露出一丝魅惑的微笑，她向前探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拉提斯的手臂，在即将触及他的掌心之时又忽然抬起，像条滑溜的鱼一般，扑通一声滑入湖中，潜入了水底。

零散的气泡一颗一颗地从水底冒出，人鱼的影子围绕着湖心的礁石，时急时缓地游动着，那长长的头发像几缕风中的飘带一般，和鱼尾一起摆动起来。

气泡积蓄在湖面，竟没有第一时间破开，拉提斯好奇地蹲下身看了一眼，正想用背上的小灰旗去戳破一个试试，人鱼的脑袋便又浮在了他面前。

“喂，别破坏我的歌曲啊！”

她的表情有些恼怒，露出了毫无威胁力的凶恶神色，恶狠狠地虚咬了一口空气，随即眼瞳微动，侧头瞥了一眼湖面上的诸多气泡，用手指搭了搭嘴唇，点了点头。

“列尔芒山……”

人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轻声说道：

“我会寻找到你，列尔芒山……”

随后，她睁开眼，那无数的气泡便在此时一同破开。

高低错落的音阶在细微的时间差下，汇聚成一道奔腾的河流，每一滴细小的水珠都在此刻得到了诠释。

会有鱼顺流而下寻找海洋，会有鱼逆流而上寻找故乡。

困守在湖泊里的人鱼这样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