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仪与赵承胥的好日子定在三月初八,因而她还能在宋府上过完年节。皇都的冬天还是有些冷的,只是年节的时候已经不会下雪了。宋可仪与宋如栩穿着夹袄坐在阶上,四只手捧着一只小暖炉,望着院子里的枯枝唉声叹气。
宋可仪叹竟要嫁到赵家去了,宋如栩也叹。宋阁老虽说没有再入朝堂,可她几个兄长却已经去任职磨练了,再没人带她四处撒野,也没人给她偷拿厨房的点心了。她现在的生活质量大不如前,人也瘦了一圈。
可瘦一圈仍是不够的。只是十岁的女娃娃而已,还没长开呢。
“如今好些人打着灭梁的名头四处敛财,流民也越来越多,想来狗贼也不能长势。”
“阿姐怎么还叫狗贼,他就要成你丈夫爹了。”
宋可仪并没有理会她,攥紧了拳头超前方挥了挥。自从宋可仪开始将宋如栩作为倾诉对象之后,对着旁人的那副娴静端庄的模样便抛了,反而是嫉恶如仇热血上涌,每日都对她说些很是唬人的话。
“常言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赵家还没挨刮呢,这天还得变。”
宋如栩默默记下了。“赵家挨了刮,阿姐怎么办?”
“我自然是收拾了赵家的细软早早溜了为妙。”
她叹了口气。
“赵家绝不是长势的,竟只把梁帝留下的余孽草草关在护国寺。我若是能手刃梁帝,定要让他的妻女都去陪他才能安心;然后再联合幽州应大将军将几处藩王缴了……”
“那皇帝是尚书令做还是应大将军做?”
“这……”
宋可仪并没有见过应大将军,却是见过尚书令的。她想了片刻总觉得这二人都不适合做皇帝,那么到底谁来做皇帝呢?
宋如栩本就是随口一问,看到她阿姐陷入了沉思,竟也觉得十分有趣。一向对世况很有想法的阿姐竟也有说不出来时候。
“兴许是未来姐夫呢?”
就见宋可仪两眼亮了亮,但又不确定地皱了皱眉。
“狗贼的儿子,狗儿子。”
宋如栩:……
宋如栩当真觉得赵承胥兴许真的能成一番事。她倒不是对赵家侧目,只是既然祖父将阿姐许给那个小郎,便定然是不会错的。而且祖父也说了,赵承胥是皇城子弟皆比不上的。
皆比不上?
可她听着却觉得不论是霍睢还是应崇川,其实都很不错。
宋可仪出嫁那天,皇都东面的护国山上放了整整一夜的烟花。世人皆说那是赵家迟来的聘礼,而赵宋两家却知道,真正的聘礼如今还未到兑现的时候,江山未定,区区礼花不过就是让皇都的百姓听个响罢了。
宋栩栩跟着阁老自是在最适合观景的位置,望着夜空中散开的菊花瓣,内心很是复杂。一边为阿姐欣慰,一边听着百姓不自禁的赞叹之声而心酸。
什么叫民脂民膏啊……
我们的子民其实并不知道。
民脂民膏正在慢慢消散在这个星月无光的夜里。
但这个夜里宋栩栩见到了传闻中的那个狗儿子,赵承胥。
赵承胥就像是一盆清水,将宋栩栩的脑袋洗得干干净净。
半晌,她放下了手上的白糖糕。
“阿爷,栩栩是不是很丑?”
宋阁老虽然将宋如栩当作女娃养,可在他眼中却将她当做了男孩子一般,宋如栩这些年也同样不负所望,所以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阁老愣住了。
丑?
同家中的嫡孙女儿宋可仪相比自然是丑的,可谁也不曾这般比过。
“栩栩早慧,是家中小辈皆比不上的。”
这便是了,宋如栩双手握拳,一副赌气架势,让阁老有些担心。
“栩栩会变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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