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一走,秦臻把房门一闭,站到兆吾身前,细细打量起来。这人长眉长睫,狭长双眼下卧着一点桃花,薄薄的嘴唇勾着一点笑意。
这一看,兆吾是镇定得很,倒把秦臻自己看红了脸。还真是跟当初一般无二的好看,秦臻不自觉的咳了一声。
兆吾瞧着他的样子,笑道,“大人终于认出来啦?”
秦臻回过味来,又是惊喜又是气恼,心下想着,回头可要把自己多年来画的一大堆天师画像都收好了,这人比那些画,还要好看很多啊…
兆吾取笑够了,说回正题。“大人,圣旨下来了,我带您见见京城里的暗线,那边应该有些这案子的线索。我们需变装去城西的忠义武馆里一趟。”
秦臻顺坡下驴,吩咐燕齐去成衣店里买几套一般常服回来,特意嘱咐另取几件白麻道袍。
两人先后在内间换了常服,往一处一站,正像两个俊秀书生。秦臻将那几件道袍塞给兆吾,支支吾吾道,“天师大人还是穿这些最合适。”
兆吾笑道,“合着大人三岁时对我那样热络,全因为那白道袍好看啊!”
秦臻气哼哼的走在前头,恼自己早没把他认出来。假正经道,“还有正事要办,快些吧!”
因是第一次见这暗线,不便带着侍卫,秦臻出门先打发燕齐回臻园了。两人另坐了一辆小马车,到了忠义武馆。
此时武馆刚刚开门,正中的擂台上,几个习武的人在清理比武用的高台。
秦臻并兆吾选了两个角落里的坐席,自有人奉上茶点。兆吾低声道,“大人,武馆的教头稍后就到。此人行伍出身,从前在宫里做过侍卫。”
前面的擂台两侧,已经围了不少人。秦臻听闻京城的武馆里常有比武,入场围观者甚多,还十分盛行投注。
擂台上两个壮汉走上来,迎面抱拳,台下众人喝彩,比武即将开始。秦臻好奇的探过头去,竟然发现其中一名男子的面相有些眼熟。
正当此时,一名伺候茶点的仆役走过来,请两人到后堂,说是教头到了。
那教头名叫图云,身量中等,貌不起眼。与两人见礼之后,立即讲起近日来探查到的与秦怀有关的消息。
图云讲到,有一只额伊族势力最近活动在京城中。秦臻联想先前老太监所言,这额伊族正是先齐王妃的母族,秦怀的外家。
秦臻叩击茶盏,“现有多少额伊族人混在京城?”
图云俯首回答,“就我们接触到的,人数不过几百,但是这些人混迹武行,身手了得,承天道观罹难之后,我们的人曾目击额伊族人进出锦山,可能是在寻找关于王爷的什么东西。”
坐在旁侧的兆吾问道,“这些人可有什么据点?平日落脚何处?”
图云继续说,“我们平日里见这些额伊族都在武馆镖局之类,有过几次趁夜追踪,但这些人到了夜里就总能轻易甩脱我们,似乎有什么秘密集会之处。”
兆吾看向秦臻,解释道,“这不奇怪,额伊族兴拜月,有夜间活动的传统,夜间视力应该是远超寻常南秦人。”
秦臻略一思索,“这么说来他们有集会场所,就在京城附近,能容纳数百人。兆吾君觉得会是何处?”
京城中寸地寸金,很难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宽阔场所,秦臻与兆吾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些了然的神色。
交代过图云继续留意这群额伊族人,两人先后从武馆中走出。秦臻心下思量,刚才在擂台上所见的壮汉,与来京路上伏击者多有相似,应该同属额伊族人。
两人走在武馆外的巷道上,秦臻低声道,“京城西郊,有一流民所。”
兆吾点了点头,“那处阴气聚集,确实适合额伊族行拜月祭祀。”
秦臻心中念头一闪,“祭祀事大,兴许能让他们降低些防范也未可知。”
兆吾轻轻笑了,伸出手去点点秦臻的额头,“大人倒是心思活络,不过就你这身手,不好好练练还是好生待在臻园里面吧。”
秦臻挥手巴拉兆吾的指尖,没好气儿的回答,“天师说的是,您老人家也不在我那臻园里,也不能得空指点我剑术。”
兆吾心里又热又酸。他的小榛子信任他,依赖他,又终究不属于他。
两人还未上马车,秦臻忽然顿住了脚步,眼神顿在走出武馆的一名小公子身上。
武馆里的人正成群结队的散出来,应当是一场比试分了胜负。那名额伊族壮汉左手拖着右臂,看起来像受了伤。一名小公子与他同行。
兆吾顺着秦臻的眼神望去,那名小公子身量不高,体形纤弱,面若桃李,一双眼睛半闭,步速轻快,想来身手应当不错。但那双脚,未免太秀气了些。
不是什么小公子,倒是一位佳人。兆吾看着身边怔怔的秦臻,忽的想起,这位佳人他之前见过,在秦臻的画里。
秦臻看了片刻,那二人即将在街角转弯。秦臻的拳头不自主的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