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不禁微微发愣,一旁的余吉塬抿唇笑笑。而他们挂着风灯的青篷马车,很快也像朝拜一般,没入了那片清冷的辉煌里。
几十辆马车沿路边停成一线。下车后,吉安他们跟着人流来到木栈道前,一边观灯赏景,一边朝停泊在步道尽头的画舫走过去。
阿娴和木圆走在前面,余吉塬他们三人跟在后面。
阿娴开心,一回指着鲤鱼灯说:“嫂嫂,这个鱼尾巴会左右摆……”二回指着老头灯说:“阿兄,这个像你。”
她笑声清脆,引来浮浪公子张望。余吉塬一个冷眼顶回去,那人便缩了头,和身边的几个同伴窃窃私语起来。
终于到了画舫边,两层高的金漆大红船下面是茶座,上面是观景台。观景台分左右两边,造成了八角凉亭的样式,到处灯火通明。
上船后,吉安他们在下面稍坐了会。等满员开船后,便起身去了观景台。
船儿缓缓朝水中央驶去,清风徐来,明月如钩。因为太美好,吉安竟觉得伤感。
余吉塬和她并肩站在阑干边,在同样的体会中轻声解释道:“夕泊渡只有在七夕时才会满潮,你现在看见的水面下都藏着暗礁。等船入海之后,月亮会近得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吉安带着淡淡笑意,抬头看橙黄的月亮,月亮今夜特别温柔。
随着船只进入海口,越多的人涌上了观景台。“你干什么!”从船的另一边,突然传来阿娴的叫声。
吉安和余吉塬立刻穿过人群去找她。只见乐娴站在阑干边上,用力搓着自己的手。木圆站在她身边,一边护着乐娴,一边怒目瞪着某人。
那是个穿黄衫的年轻公子,一只手正被榆钱牢牢捏住,疼得龇牙咧嘴。
见余吉塬赶来,榆钱愤愤道:“少爷,这个无赖,竟敢趁乱调戏小姐!”
“阿娴,你怎么样?”吉安紧张地问。乐娴挂着两圈眼泪,委屈地靠进了嫂嫂怀里。
余吉塬一字不说,攥住黄衫公子另一只挥舞的手,劈头赏了他一记耳光。被扇傻了的黄衫公子,愣了愣吐出嘴里的一口血,狂颠地朝着身后叫道:“全子,你他妈跑哪儿去了?”
三个小厮打扮的人,闻声像老鼠一样游蹿过来。其中一个二话不说,上前兜胸给了榆钱一拳。榆钱吃痛,黄衫公子趁机逃脱。
三丈宽许的观景台上横生出事端,瞧月亮的人们都改成了瞧热闹,纷纷靠后让出了一小片空地。
黄衫公子退到小厮们身后,和他同行的另外几人也赶了过来,啧啧笑着问黄衫公子:“伯男,你的脸怎么肿了?”
肖伯男是城里肖记生药房老板家的独子,自幼宠溺无边,素来胆大妄为。方才在木栈道上听同伴说有个小女娇俏可人,上船后便有意随行观望,等到阿娴身边无人,趁乱挤过去摸了一把小手。
没想到偷香窃玉的刺激尚未细品,他便当众丢了丑。加上此时又被同伴羞恼,肖伯男立刻如火上浇油般跳着说:“给我把那个家伙捉住,我要打到他喊爹为止!”
三个惯常打狗欺主的恶奴,身形未动,肖伯男身边的一人忽然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开口道:“这不是余家公子吗?怎的今天没带镖头护卫?”
“我认得你吗?”余吉塬冷眼道。
那人一声嗤笑,“我等小人看来入不得余公子的贵眼,不过我却知道你的一桩丑事。”
四周静得只闻潮汐涌动。余吉塬见他狼眼鼠眉,定不是良善之辈,无意与这种人费时纠缠。转身对榆钱说:“护着小姐,我们走。”
“嗳,怎么说走就走,你就这么怕被兜了底?”那人出言相激。
余吉塬孰不能忍,停步道:“我坦荡如清月碧水,有什么畏惧你指摘的地方?”
“哈哈,”那人持扇拍着手,往前踱了两步,对众人说:“这位人模人样的余公子,当年依靠下作手段进了长山书院,还一度被誉为‘陵河才子’。直到国子监优贡选拔时,才因被发现抄袭他人试卷,而爆出了真面目。各位看官,是不是可耻之极?”
“你胡说!我阿兄才不是那种人!”乐娴大声喊着,想冲过去教训他。
听完这一席话,肖伯男也得意笑道:“有其兄必有其妹,刚才明明就是她主动靠进我怀里来的……”
吉安他们都在等着余吉塬发声,他却捏着双拳,默默暗沉。榆钱第一个忍不住,大喊一声朝快活中的肖伯男和猥琐男扑过去。
阿娴和木圆也要跟上,被蓄势待发的吉安一把拦住。月光下的游舫上,方寸之地中立刻乱成了一团。</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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