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共来了这里十几次,次次都是一样的打扮,连口红的色号都不带变的。
医者眼里患者无美丑,唐策合上手里的履历,看了眼梁铮的手腕,声音和缓,“RH金软弹刀,很方便的防身利器,不过下周开始先取下来,咨询室门口暗置有检测仪,你带着钢兵利器出出进进,健康报告打出来送到上头,一样过不了审核。”
梁铮摸了摸晚间不知何时滑落下来的腕刀,点头表示知道了,“好的,我记下了。”
唐氏家大业大,每年的赞助费能将整个律师公会包下来,这次联合政务部门发文下令,所有律师必须分批分次经过正统机构的‘健康检查’,有问题的由唐氏咨询中心免费提供医师疏导治疗,没问题的权当散心解闷,总之为期一年,谁也逃不过。
一年之后由各自的医师出具心理健康报告,律师从业人员需‘持证上岗’,若非如此,梁铮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踏入唐氏大楼的三十层,哪怕就在她工作的律所后头。
碰到的又是业内高精尖人才唐家大公子唐策,梁铮原本觉得顺利过关要费上一番功夫,没想到只是需要静静地挨一挨时间,她权当每周五过来休息消遣一会儿了,“谢谢唐医师,还有其它需要注意的地方么?”
礼貌,得体,却如同一面没有缝隙的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患者高超的演技和过重的防卫心,往往是心理治疗中最大的绊脚石,更何况梁铮死水一般的情绪全然出自内心,半点没掺假。
很难办,稍一不注意这姑娘就要在他白璧无瑕的医疗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种事是绝不容许的,看这样的难度,他也非治好她不可。
难治有难治的办法。
唐策嗯了一声,索性阖上笔盖将钢笔插回了口袋里,开口道,“坐过来一些。”
梁铮以为要填表,没多想,起身把椅子挪近了,再坐下。
好在这姑娘肤色自然白皙,并未上粉。
唐策伸手在患者脸上探了探,忽略患者忽然发僵的身体,心无旁骛地顺着她脸上的脉络穴位一一按压过。
梁铮懵了一瞬间,想起这位唐氏大公子不近女色性冷淡的传闻,再看他神色肃穆专注专心的模样,悄然握上左腕的右手松了回去,淡淡定定地坐着任由唐医师检查了。
隔得近了梁铮便发现唐策带着的是平面镜,没有度数,他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睫毛意想之外地浓密纤长,脸部线条干净,鼻梁笔直硬挺,俊美却过于阳刚,被正正板板的金边眼镜带出了一点斯文劲,却别有另外一番味道。
他是专业顶级的心理治疗师,学历后缀很多,一长串的让人艳羡,通常不轻易接活,这次据说是律师太多,人手不够,这才临时从国外抽调回来的。
三十四岁,家世好,自身能力强,再加上外形条件顶级,真正的黄金单身男,大概这就是她母豹子的名声在外,还有姑娘愿意上来与她搭话,想方设法要与她交换心理咨询师的原因了。
三月以来梁铮收到挺多姑娘意味不明的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不屑或是敌意,尤其以周五最为火辣热切。
摆钟显示九点整,还有十分钟。
每次咨询六十分钟,这是合约里的明文规定,梁铮见唐策还用上了仪器,便开口多问累一句,“唐医师,我的脸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唐策收了手,又拉着她脸颊轻轻往两边扯了扯,闲谈问,“你会笑么,有没有掉过眼泪。”生理机构正常,面瘫完全是心理原因。
梁铮点头,“自然会了,我是个正常人。”
“没什么大问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这里,但进来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声称自己是个正常人,唐策没多说什么,合上手里的履历本,嘱咐道,“今天提前十分钟结束咨询,下周记得早来十分钟。”
“好。”梁铮重新拿起公文包,起身告辞了。
咨询室的门轻轻合上,唐策摘了眼镜搁到抽屉里,收拾好东西,回了老幺唐瑾打来的电话,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往停车场去了。
办公楼下面是偌大的花园,镂空的石砖空隙里栽上草坪,就成了干净清新的露天停车场,许多车都停在上面,唐策看见了梁铮。
今天是周五,加之是闹市区,出口汇入主路的辅道堵成一条龙,想出去还有得等的,唐策点了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草地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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