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雪三娘顶着还有些懵逼的脸,打算出去。
屋里还弥留着那股香到刺鼻,令人作呕的味道。
江白鸦捂住口鼻,忍不住打恶心。
怎么回事,难道两人闻到的味道还能不同?
还是说,与吴亦可所说的“秽”有关?
前一天晚上,江白鸦亲自上阵自然是有原因的,那边有吴亦可有禾三儿,更有个吸血鬼一样的女婴,他不想让雪三娘知道太多事情。
准确来说,是他不大想让任何人知道关于自己的太多事情。
这属于个人的习惯问题,江白鸦几乎不会完全信任别人。
他压下不适,继续画自己的“脸谱”。
“金镶玉”是一种标识,其使用的原材料自然也是让雪三娘带过来的,这军营里并没有的。
江白鸦一切弄好不久,雪三娘就回来了。
两人搭档已久,真要扮起对方来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问题,自然不会让人怀疑。
——只是江白鸦此刻没必要专门大费周章扮作雪三娘,因此只是稍微改了改轮廓,画成个女人的脸,仅此止步。
一进屋,又是一股刺鼻的气味。
“……”江白鸦忍不住捂鼻干呕,隔了会儿憋着一口气道,“把那草扔了再进来。”
雪三娘照做,然后一进屋,就再次被江白鸦画出来的这张脸迷得丢了魂魄,“真好看啊。”
江白鸦想了想,往脸上蒙了块黑巾。
雪三娘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真姓花,叫木兰。”
回忆方才所见,又嘴欠地说了一句:“怀啦,木兰?”
江白鸦直接一句话噎死雪三娘:“没怀,怕是得了胃癌。”
雪三娘:“……”
江白鸦起身,朝外去。
身形飘逸,如风絮。
遥遥留下一句:“两日后,我会回来。”
雪三娘:“……”
……
江白鸦站在幽暗竹林里。
他用笛子唤来诏兰,再叫来了凌楼。
后者最近时刻在附近待机,所以并不像第一次那般需要等很久。
凌楼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确与泸溪有关。”
江白鸦了然冷笑。
这些年来邻居泸溪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硬来的不成,竟想到了这种方式。
真当江湖很“远”么?
凌楼道:“那个憧息教,教主虽为我大渊之人,却与泸溪王族关系密切,也学得了些皮毛,受命立教。密信能看出,孙家村,正是他们的‘手笔’。”
“只是他们做的极隐秘,江湖人只道这是个手段狠辣的魔教,却不知与泸袭操虫术有关。”
江白鸦不想再提孙家村,只关心一件事:“憧息教,还在?”
凌楼:“灭了。但不是为我们的人所灭。是江湖上的一个新秀,实力很强,名叫‘剑门天’,而今已经凭该缴魔一役名震江湖。”
“新秀。”江白鸦把这两个字放在唇齿间反复咀嚼,“门主何人?”
“说是叫‘解青山’,门徒也大多是无名无姓之辈。”
“那密信,他们可也发现了?”
“不曾,”凌楼道,“我们捷足先登,看完便烧了。”
江白鸦点头,看了凌楼会儿,又摇头。
凌楼试探道:“主……人?”
江白鸦说:“我不信什么运气,实力不会凭空来。如果真是新派,必定没有那个实力;如果有那实力,必定说明这个门派本身或其中门人有渊源,派人去查。”
他说:“如果真是后者,你这‘不曾’,也有待商榷。”
“……”凌楼发现自己无可反驳。
不过自己也无需反驳,照做就是,向来如此。
于是他道,是。
江白鸦转身,忽然用右手托起凌楼下巴,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的脸。
凌楼眼珠子乱飘,不敢。
平视,太过不敬。
这是刻在骨子的卑微与自贱,是贱籍在这个社会中必定会养成的性格。
江白鸦说:“看着我的眼睛。”
凌楼虽然仍有些飘,但不会违命。
江白鸦说:“看出什么。”
凌楼摸不着头脑地看着。
——这是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眼神,也贯来的极有特征性。
外观形状不谈,只谈感想——当他看着你时,给人的感觉是淡然而飘忽的。
就像是天上的一朵白悠云,看似松软可捏,实则高高在天,触摸不及。随风而飘,却始终保持不散,风吹到哪,他就飘到哪,随遇而安,却始终叫人捉摸不透。
这种眼神是无情的,因为他不会为你而停留,更不会为你片刻神伤。
可就在凌楼疑惑之时,这种眼神忽然变了。
变得多情,变得妩媚,一双眸子倒映着你,仿佛万千景色褪去,最终只容得下你的倒影,并且刻到了底。
自成一段风流。
无论男女,被这种目光看着都会满足虚荣心,乃至看到这个人的一刹那,眼中只看到了这个人的眼睛,而看不到别的东西。
虽然本质同样是无情,却因多情而太过勾人。
凌楼看呆了。
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时不时会改变,有时是男有时是女,叫人根本摸不清他的真正模样,可如今这样也是难得一见的。
更何况这么近,还是抬着自己下巴,要求自己看着……看着……
凌楼脸皮涨得通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白鸦看着面前人的表情,大概心里也有了数,于是收回手。
——这伪装,应该可以了。
再怎么装也装不出女人的身体,不如让别人的视线放在别的分辨不出的地方。
这是戏里得来的经验。
所以下九流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懂的旁门左道,太多,足够迷得人团团转,被骗了还不自知。
若再碰上个聪明一点、无所不用的下九流,那就更会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就是江白鸦时常混迹在那些个风.月.场.所的原因——能知道的,太多了。
天月皎洁。
江白鸦说:“凌楼,我要出去两天,这两天里,你帮忙照看着这里。同时传信让楼下的人全部下江湖,时刻提防泸溪,若是有空,把江湖里的‘白玉京’也弄起来,尤其注意保护边邻百姓。”
凌楼说,是。
他刚觉得眼前的人厉害,为国为民为江湖,就听到前面那人低声嘀咕:“我倒要看看这个‘剑门天’和‘解青山’到底是什么玩意,还敢跟我抢饭碗?还不知底细,可疑如斯,压掉算了。”
凌楼:“……”
真可怕。
※※※※※※※※※※※※※※※※※※※※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谢亭送别》
--------------------------
人.皮.面.具也要和谐,气煞我也。
说是必不可能少于四千,就是四千还有二,骄傲地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