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就这样,毛耳朵对牵衣角是最为亲密的行为深信不疑,他一路扯着李礼的衣角,直到回了赵家也没松开。
也不知什么光景,睡得迷迷糊糊的钱左右被小孩的嬉闹笑声吵醒。他一个激灵,三下两下套上褂子跑出屋子。
房顶上,六七个孩童正在打闹,他们追来追去地乱跑,又在二楼的围栏上翻上翻下。见有人突然出现,他们一瞬间收了声音,可只稍作停顿又“嗡”的一声疯跑起来,他们又蹦又跳,嬉闹声不绝于耳,简直有踏平赵家的气势。
钱左右呆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满院子叫着赵之乐。几嗓子过后,那人便从对面那一直锁着的屋里探出脑袋。
钱左右奔进屋里,“外面那些小孩哪儿来的?”
“路上捡的。”地上,赵之乐正盘腿坐着,他面前是一个老旧的木柜,周围胡乱放着从里面翻出来的物件。他手上不停,嘴里念叨着,“……我记得是放这里了啊!”
“你找什么呢?”钱左右又探着脖子往外瞅了一眼,蹲在了赵之乐身边。地上散乱放着的许多东西他见都没见过。
赵之乐死命地从塞得夯实的柜子间抽着一个匣子,也腾不出功夫答话,匣子抽出,哗啦啦带出来一堆零碎的东西,“就是这个!”
等赵之乐取了钥匙打开匣子,钱左右探头去看。这匣子看起来比柜子的年岁还要久远些,里面泥塑弹弓陀螺装了满满一盒,他看得两眼放光,兴趣大起,“这都是你的玩具?可真好啊……”
匣子最底下埋着个大布袋,一动就乒铃乓啷地响,正是赵之乐在找的弹珠。看出钱左右喜欢,他把匣子递了过去,“是我和我哥的。”打认识以来,这是赵之乐第一次在钱左右面前提起他的孪生兄弟。
钱左右听着他慢慢的叙述,他们的过往便浮现在脑海,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其中有震惊,还有因为自己不够了解赵之乐而萌生的难过。他能明显地感受着赵之乐的情绪变化,这人努力保持着平静,那样子却更让人不忍。
赵之乐说完后,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看着这人捡起一件就要楞会神儿,钱左右锁上匣子帮忙塞了回去。
赵之乐一顿,“喜欢就拿去吧,没关系的。”
“看看就好了。”钱左右摇摇头。
听他这么说赵之乐喉间突然一涩。这些天他也在想,折城对钱左右是个不一样的存在无可厚非,在这个对他来言陌生又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他几乎安静地接受着所有发生的事情,他从不会问那些让自己难言的事儿,他倒不觉得这是两人间有距离,反而觉得这体现着钱左右的教养和对自己的信任。
“这个柜子,每隔一段儿时间我俩就会塞点儿东西进去,有用的没用的、不值钱的值点儿钱的,都塞……不过这三年就没有了。”赵之乐小幅度地侧头看了身旁人一眼,“……他的事儿,我翻来覆去地追问,见人就要提他,估计把他们都听怕了……”
钱左右静静地看着赵之乐,没说话。
“其实吧,不光是他,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不想说……”像是语言匮乏,赵之乐胡乱地比划了一下,“是、是真的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什么该跟你说……”
“我明白,我有的是时间了解你,我不着急。”钱左右垂下头,“再说了,谁心里不放点儿不能说的事儿啊。”说着说着他又猛然抬头,看着赵之乐分外认真,“像我账户上到底有多少钱,我就没告诉你吧。”
赵之乐扑哧一声乐出来,没忍住,上手揉了揉钱左右的脑袋。这人虽然看起来不算着调,可内心却像是和煦,平和又温暖。
房顶上又传来咚咚的声响,估计再不出去外面几个小鬼都要把瓦片揭下来,两人便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