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夏蝉不知疲倦地在枝头鸣叫。
华丽雅致的府邸边一个单独划出的小院里有着格格不入的简朴破旧。房间里面,一个衣着破烂的孩童躺在床上,洗得泛白的床帘挂在仿佛随时就要倒下的床柱上,房间里阴暗又带着难以忍受的闷热,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个缺了脚的破破烂烂的桌子。
顾翎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他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细瘦的,布满老茧的小孩的手。
前世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浮现,犹如一个噩梦。
他花了八年的时间平定了前世爆发的兽乱,让那些曾经欺侮他,让他和原熠安阴阳相隔的人受尽折磨后凄惨死去。然后继续寻找曾经散落在各地的龙魂,将其吸收,想要逆转时空,重来一次。
忍受了五百多年的孤寂和枯燥无味的闭关修炼,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绝望后。
他回来了。
顾翎用手遮住眼睛,发出细细的呜咽声,泪水止不住地从指缝间穿过,划过脸颊,消失在枕巾里。配上他如今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他在没有原熠安的世界里踽踽独行,漫长的岁月好像没有尽头,他在修炼中努力地燃烧对原熠安的思念,而对自己无能的怨恨几乎就要将他压垮。
后来的他没有了体内的封印,拥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他可以毁天,可以灭地,他可以得到天下所有,却独独失去他唯一想要的少年。
如若不是靠着鹿蜀让他可以在快要崩溃的时候在梦中回忆他和原熠安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可能根本就撑不到成功的这一天就会疯魔了。
重生的喜悦和茫然让他久久做不出反应,直到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一脚踹开。
“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起来,装什么死呢!”一个身穿下等奴仆衣衫的人一脸鄙夷地站在门口捂着鼻子,仿佛这房间里有什么令人作呕的老鼠苍蝇一般。
“别忘了你今天还要去后院的柴房砍柴,水缸里的水也要挑满,做不好今天你就不用吃饭了,顾府可从来不养闲人。”说着这仆人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啐了一口就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开了。
顾翎缓缓地坐起身,脸边垂下的碎发挡住了门□□进来的光线,眼睛里犹如黑色的漩涡,看不见一丝光亮。良久,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轻柔的微笑,配上那蜡黄的脸色和额上密布的丑陋符文,就像是从地狱跑回来索命的恶鬼。
尽管他逆转了时空,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体内拥有的强大力量也随之消散了,在没有能够与顾家和崇尚饕鬄力量的人对抗之前,他不能以卵击石。这一世他要隐于暗处,看着那些贪婪之人一边沾沾自喜,一边走进他为他们准备好的绝望深渊。
他起身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往后院走去。
一摞摞的柴木好像永远也砍不玩,身形瘦弱的孩子看上去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却举着比他手腕还要粗的柴刀利落地将柴一分为二。
阳光炙烤着大地,后院里只有噼里啪啦的砍柴声和恼人的蝉声。顾翎的衣服渐渐被汗水濡湿,整个人就像是被人刚从水里给捞上来一样。
暮色渐浓,他终于是完成了所有奴仆强加在他身上的本不应该由他来做的苦差事。
他走回自己的院落,房间里破烂的桌上只简单的放着一碗白饭,上面零零散散地摆着几根带着点点油星的青菜,比起府中最下等的仆人的晚餐还不如。
他毫不在意地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就默念起了顾家老祖告诉他的经脉疏通的心法。
顾翎如今这副身体因为封印而经脉闭塞,唯有先疏通经脉,再练习功法,才能在不为人所察觉的情况下将封印解除。
天地间的灵气缓缓聚集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淡淡的白色雾气,一点一滴地进入他的身体,冲击着他堵塞的经脉。晦涩物被灵气溶解,带出体内,黏在皮肤上。
两个时辰后顾翎终于结束了心法,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散发着恶臭的污垢,他感受着体内淡淡流转着的灵气,起身朝林中走去。
在河中洗净了身上的污秽,顾翎消失在了夜色中。
——
原府后院。
“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有人往那边过去过去?”巡逻的侍卫往东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