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神蓐收长居泑山,那里是云都西方尽头。寸草不生,流沙茫茫,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目光凶煞,手操青铜巨钺,手段凌厉狠辣,还蓄养阴邪伥鬼作为仆役——
别说幽都那些畏惧她力量的对手,就是她守护的昆仑云都,也少有谁肯亲近她。
渐渐流言传开,刑神容貌丑陋,冷傲孤僻,嗜杀成性。
“她的眼睛是最好看的。”龙屠不知陷入什么回忆里,泪水涌了出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么浑的……”
姬云都一怔:正在涣散的瞳孔,没有任何威压。蜜金里透着浓浓死气,浑浊不堪。
龙屠突然抬手,像要去摸蓐收的眼睛。姬云都犹豫要不要放手,突然龙屠目光亮得摄人,脸色苍白如纸,猛地挣开她的禁锢,扑向巨眼:
“师父、师父……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涣散的巨瞳,隐约竟成了模糊的金色镜子。
姬云都一步上前,从中看到了龙屠和自己模糊的身影。她蓦地想起刚才雨初的不对劲,眼底墨色越来越重,竟也有些恍惚:你魂魄还在逗留么,长宜?
妖物彻底死去,残魂也该散了。但好似……
“师父,你看我找到了……”龙屠抽噎却在怀中摸索,摸出块满是裂纹的血珀珠,“我错了,那时不该丢的,都摔裂了。你向来最看不惯我糟蹋东西。现在我知错了……你莫气好不好。”
她满脸泪痕,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珠子,放到尸身失去光泽的眼瞳前。
她的表情太过虔诚,竟让姬云都生出错觉:长宜的丝缕魂魄,或许真的还藏在妖物尸身的眼睛里。
然而只有“喀”得一声不祥声响。
本就裂纹斑驳的血珀珠,在捧住轻呵的掌心里,碎成了粉末。
龙屠眼里最后一丝光彩,彻底黯淡绝望。
她好似一下苍老了千岁,颓然跌坐在黑水里。还捧着一团粉末,变成呆滞的石塑。
姬云都上前还想说什么,脚底却轻轻震动。她眉头暗锁,拉起龙屠:“走,这里要塌——”
话音未落,撑满整座神女山的青铜树枝杈纷纷断裂,主干也缓缓砸倒,暗河黑水突然暴涨,冲垮了青铜巨树,像洪流爆发一般,转眼就淹没了堆积如山的血珀石,因为流速过快,甚至出现成百个暗流涡旋。
黑水瞬间从膝盖涨到了腰。
呆怔的龙屠本来没疯,可一拖她离开傀儡尸身一步,她就挣扎如同暴怒的小兽,挣不脱姬云都,一口咬上她肩头。
带走妖物尸身绝无可能,姬云都别无他法,只能掌刀劈晕了她,回头却不见叶雨初,心忽地沉了下去。
“别发怔,云都。”
话语极轻,掩不住疲倦,却及时响起在她身前。
匆忙转回身,果然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已经站在身侧,虽然步伐踉跄,却还在艰难向前走。
“……可以么?”
“没问题。”叶雨初沉声,垂了眸子,“小刀麻烦你了。”
在她看着龙屠的时候,叶雨初已经无声醒来。形势紧急,姬云都知道她在强撑,但无疑清醒的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水已经涨到脖颈,姬云都望向她,她脸色白得发青,眼窝深深下陷。
分明刚从伥鬼折磨下死里逃生,随时都会再度昏厥,但她却奇迹般的突然清醒。
在黑水彻底将她们淹没之前,叶雨初忽然轻声开口:“记得你答应过我。我贪得很,万般好事,一个也不放过。”
她似乎是特地挑了这个时点,姬云都来不及应她,两人已被湍急浪头瞬间盖过,只好闭嘴屏住呼吸,拼命游动。
虽然姬云都捂住龙屠口鼻,但还是比刚苏醒的叶雨初游得快一些。
叶雨初其实感官并没完全恢复,时而眼前只剩一片漆黑,或者轰鸣冲撞的水声在她耳里只是死寂。可她清楚,只要那人在前面游,只要她在,自己就一定能咬牙跟上。
拼命游水加上暗流冲撞,叶雨初胸腔里剩的气息越来越少,恐怕也快要接近神女山口——
突然脚踝一紧,她好似被黑水里什么冰冷东西扯住,仓皇后拽。
叶雨初拼命收脚,眼看姬云都越来越远。脑子更加昏沉,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探手摸到脚踝位置,用尽最后力气狠狠一扯,而后水流突然变大,那未知生物似乎反握住了她的手腕,这般纠缠着冲了出去。
前面隐约白光大亮,水流陡然缓了,把她推到一块冷冰冰的地方。似乎很多人影围上,声音嘈杂,像许多人七嘴八舌争吵不停,再不是可怖的巨吼。
终于出来了……
她昏沉得出这个结论,再也强撑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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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终于出来了…那什么,我是该发糖了。
长宜:我性情孤僻?那你叫什么?天生自闭?面部神经坏死?
姬云都:……
长宜:徒儿果然聪慧。你就是闷石头。心疼小叶,多乖巧的孩子叫你坑了去。啧。
姬云都:……闭嘴。把自己徒弟带成童养媳的没资格说我。
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