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求学奋斗的日子也没有多少分隔两地的伤感。因为我俩经常通电话。可能经历过那破事后,他明显对我有点依赖。每次通电,他都会滔滔不绝地告诉我他的近况。
“喂,林澈,我开始复读了,学习落下太多,真的有点吃力啊……”
“林澈,昨天的英语模拟我竟然全班第二,老爸老妈哭死了,哈,果然天神丽质难自弃,哈哈哈……”
“喂,林澈,还有20天高考了,天天模拟考,从来没试过那么紧张过……”
林澈,林澈,林澈……
我也会打电话给他,但不多,因为我知道,高三学习非常紧张,我怕影响他一点一滴。我给他打电话,是在想念到最极致的时候,电话一通,他的声音一传到,哪怕一个“喂”,我就立马止咳。那种单单听声音就能满足的纯粹,也许就是所谓的柏拉图。
之后,他考上了南方一所比较很出名的外语学院,他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电话的那头,他兴奋地说得天花乱坠,而电话的这头,我的嘴角灌满了自豪的笑意。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之后大学的日子,我们还是一南一北地分隔着。在他大一的时候,我们还经常电话来往,往后就减少了,有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直到有一次,他主动来电话告诉我,他同时交了两个女朋友,开始是瞒得很好,安然无恙。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屌毛戳穿了,现在两个女孩闹着,要他做选择,他烦死了。我骂他渣男,怎能这样朝三暮四,乱七八糟地跟他上着情感课。说来也可笑,我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凭什么在那里装情感专家,可笑到极点。
渐渐地我俩的圈子开始剥离,通话的次数也越渐越少,没必要就根本不会拿起电话了。而我的思念因为没有他的声音变得越发浓烈。
在我读大四的某一天凌晨,我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是2006年11月2日。我在睡梦中突发头痛,像炸开的一样,疼痛伴随眩晕把我拉醒,我难受不了那种疼痛,辗转地踢着床板。寝室的同学被我吓坏了,立马把我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我患了星形胶质细胞瘤。
我办了退学回家,爸妈为了我的病到处奔波去找权威医院做手术,预约,排期,就等医院通知,一旦有床位,就立马入院手术。
我没把我病了的这件事告诉熊政,人都是有坏事不出门的劣根。我想留给他的,只是我在他落魄时能毅然拉他一把的笃立身影……
同年12月,我入医院进行第一次手术。手术前我进行很多CT,MR检查,而抽脊髓液化验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我侧躺在病床上,蜷抱着身体露出脊椎。冰冷的穿刺针穿破我的皮肉,刺进我的龙心骨缝,那锥心般疼痛就算是咬牙切齿也难忍受。
穿刺后卧床休息时,我忍不住给熊政拨了个电话。其实我根本没打算能接通,但意外地接通了,电话响了五声被接起来。
“喂,林澈?!”
“对啦,是我啦,屌毛。”
“林澈,你是不是病了?”也许他感觉到我语气间无意流露出来的虚弱。
“没有,只是纵欲过度而已……”我开玩笑地错开了话题。
“嗤,少装,明明就是个处男。”他在那边笑着。
“切,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处男?我长得不帅吗?你小心自己铁柱磨成针。”
“哦?!哪天有空让您摸一摸,看看铁柱还是不是铁柱?还有,你不是不帅,只是没我帅。哈哈哈。”
“去你的。”……
久违的通话,相互的胡扯,渐渐地令我把疼痛都忘了,眼角与嘴边的微笑,让阴霾的单间病房全都点亮。
第二天就要手术,我的肿瘤位置在额顶部,术前准备时把我剃了个光头,一毛不剩的。我站在洗漱间,对着镜子,摸了摸把光头。好了,这下不但不帅,还彻底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