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了他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仿佛是我从生到死的距离。
我不知道时间改变了多少,但至少让我从那个青涩狷狂的青年蜕变成如今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成熟稳重的职场精英。
我还是同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开车上班。他不在的这些年里,我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学会了在空荡寂寞的夜不去想念一个人。
“易总早!”公司年轻漂亮的职员跟我打招呼。七年前,我也跟他们一样,在这个大公司里,揣着小小的梦想,梦想有一天在这陌生的城市有一个容纳自己灵魂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礼貌地对他们点点头,直径进了办公室。
“易总,这是下周与新加坡莱恩凯瑞公司贸易合同,请您过目。”周菁将文件放到我桌上,“您十点半还有个会议,会议文件已经帮您准备好了。下午需要处理公司各部门文件,我整理好了给您送来。另外,这是你要的咖啡。”
我双指揉揉太阳穴,实在是搞不懂她放着好好的名牌公司总监不做,非要跑到我这给我当助理。
我喝了一口咖啡,打开合同浏览起来。
“你最近咖啡喝的有点多。这样对身体不好,改天我给你弄点茶吧。”周菁坐在位置上涂指甲,看都不看我一眼,然后又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吗?好久没一起吃了。”
我正想拒绝,却被她补刀:“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我心情不好,陪我一下会死啊?”
“行行行,听你的,老板。”我无奈地叹口气,只听见她咯咯咯的笑起来。“都快奔三的人了,还不找个男朋友。”
她一听就炸了,踏着红色Jimmy Choo高跟鞋跑过来一掌拍桌子上,叫道:“你知道我没男朋友?老娘要你管!你哪来的脸说我!哼!”
“得得得,不说就不说,办公时间不得嬉戏打闹,否则扣你工资。”我威胁道。
她朝我翻了翻白眼,一脸无所谓:“扣就扣呗,就那点钱,还不够我买个包!”
我和周菁是高中同学,到现在差不多认识十多年了。从高中起我们就水火不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样竟然还能做十年朋友,想想真的挺神奇。
我现在呆的这家公司,是他爸的年轻时候和朋友一起打拼下来的。如今他爸退休了,把这个位子推给我,我也不能辜负他爸的一番好意。而且我也知道,他爸对我还是有点愧疚,把这公司交给我,算是补偿。
但是我真觉得没必要,哪个父亲对儿子没有私心呢?他爸那样做,我理解。
晚上和周菁一起吃饭,那丫头一个劲的灌酒,一边喝一边骂骂咧咧的,心情不怎么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也不想过多打听。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必问;她想喝个大醉,我奉陪。
“你说为什么啊?”她仰头一口干下,又给自己满上,“我他妈这么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那些男人都瞎眼了?”
我看她有些半醉,只好顺着她话:“估计是瞎了吧,这么个大美人放眼前任谁都不会无视的。”她又是一口干下,我忙按着一旁的酒瓶,“少喝点,喝成这样回家又没人,会难受的。”
“滚开!”她一拍桌子,眼睛怒视我,“老娘要你管!你他妈是我谁啊?”
说完又趴在桌上,肩膀颤抖,像在哭泣。
我叹口气,一口喝完杯中余下的液体。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说一下,“赵纪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真不准备给人家一个交代?非要这样子吊着他?”
她还是趴着,只不过换了个姿势,脑袋朝向窗,眼睛空洞地看向外面闪烁的灯光。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了,你想说就说,我听着;不想说就自个憋着,慢慢遗忘。”我给自己倒上酒,又一口灌下,“不管你怎么想,找个时间跟赵纪说清楚,他是我铁子,我不希望他跟我一样。”
“你知道么,七年了。”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就像在对自己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没有结果的等待是痛苦而寂寞的,有时候寂寞起来,那些思念就像是发了芽的柳条遇见了阳光,发了疯似的生长,然后将整颗心狠狠勒住,疼得窒息。”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去他爸那里,了解了解他的近况,知道他过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周菁抬起头,眼眶发红。我递给她一张纸,看着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她处理完后才对我露出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笑。“我也挺想他的。这么多年没见了,想当初高中那会,我还偷偷喜欢过他呢,没敢跟他说而已。”
“我知道。就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啊。”
“切,有那么明显吗?”她伸直胳膊往我面前一招,抗议我说的“真话”,“哎,你就放心好了。这几天就是心情不好,没什么别的。你别跟我扯上赵纪,我俩关系很正常,不用你瞎操心。”
“那行,刚才就当我放屁了。还喝吗?”我指着酒瓶,问。
“不了,送我回去吧。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啊!”她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酒嗝,然后傻笑。
我过去扶起她,打车送她回去。
“明天就别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我叮嘱完后转身离开。
又过去一天,漆黑的夜,偌大的房,空荡的床。我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放了首歌。
I don\'t have much to give, but I don\'t care for gold,
What use is money, when you need someone to hold,
Don\'t have direction I\'m just rolling down this road,
Waiting for you to bring me in from out the cold,
You\'ll never know the endless nights,The rhyming of the rain,
Or how it feels to fall behind and watch you call his name,
Pack up and leave everything,Don\'t you see what I can bring,
Can\'t keep this beating heart at bay,
Set my midnight terror free,I will give you all of me,
Just leave your lover, leave him for me.
Sam Smith独特的声音环绕在客厅,阳台上的窗帘偶尔被风掀起一角,月光落了进来。
馒头“喵喵”叫着来我身边蹭了蹭,我抱起它,给它顺毛,然后拿出猫粮倒进盆里,蹲着看它小口小口地吃。
安置好馒头后,进浴室胡乱冲了个澡,回房间瘫在床上,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每个周六,只要我有空,都会去他爸那边待会儿,聊聊天,谈谈公司里的事。
我按下门铃,开门的是凌月阿姨。他爸三年前和凌月结的婚,听说两人是大学同学,只不过他爸爱上的是他妈妈,毕业后就和他妈妈结了婚,凌月一直等了他爸这么多年,现在才如愿。
我真心佩服凌月阿姨,如果他妈妈没有过世,她是不是会等一辈子?
“阿姨好。”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