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面烧着的,奇怪。”林瑾看着手上的灰,自言自语道。
顾从渊拍了拍死者的脸,薄薄脸皮便塌陷下去,像个瘪了的气球,“新手法?没见过这样的啊。看出什么来了吗?”
林瑾摘下手套,盯着尸体说道:“没法下定论。把尸体收拾回去让金仪做个磁场分析吧,然后我查一下资料。”
“行,我去找刑警拿受害人资料,你和金礼带着尸体回局里。”顾从渊放下尸体站起身,简单安排一下工作便起身上楼。
金礼看到顾从渊出来,急忙跑上前去,凑到顾从渊耳边轻声说道:“老大,刑警兄弟们说下周省领导来视察,问我们能不能保证这儿的安全。”
话刚说完,刑警队的副队长刘向辉便迎面走来。刘队长约摸三十多岁,和顾从渊“打配合战”已经一年多,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故现场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临走前,局里领导听说是帝王大厦出事儿,专门交代要尽快破案,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来嘱咐一下。
“顾队又亲自出外勤了啊?”刘向辉主动打了招呼。他还是挺佩服眼前这个小伙子的,虽然年轻,但是雷厉风行,案子到他手里一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从渊笑了笑,右边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要是忽略因常年奔波在外而变深的肤色和精壮的肌肉的话,还能依稀看出五年前眉清目秀的样子。
“刘哥不也亲自来了,这儿目前是重点保护区域,我们加班加点地干,不耽误刘哥您按时交差。”顾从渊简明扼要地说出了刘向辉心里的顾虑。
“成,顾队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辛苦你们了。”刘向辉很是喜欢顾从渊这股聪明劲儿。
“那刘哥您先回市局吧,这儿交给我们。对了,麻烦刘哥把受害人资料传给我,金礼和老林先回去做受害人的背景调查。”顾从渊道。
刘向辉说:“那行,我让他们整理好以后发给你。”说完以后,他便招呼着刑警们离开了。
顾从渊扭头看到准备跟随警车离开的救护车,心里一动,觉得报案人或许会知道什么,便小跑上前钻进了车厢。
池瑜刚从昏迷中醒来,半眯着眼在移动床上躺尸,手上还输着液。他在努力回忆昏迷前自己干了什么。哦,对了,他骑车绕着帝王大厦转了一圈,然后想到地下三层车库是建筑亮点,便下去提前观察。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怪味儿,像是臭豆腐和爆米花混合起来的味道,刺激得他胃里一阵翻涌。越往下走味道越浓烈,走到负三层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吐得满眼泪花的时候看到楼梯口躺了一个人,他用手扶着墙边慢慢挪过去,才发现是一具尸体,于是慌忙报了警。吐到浑身脱力的他以匍匐的姿态挣扎着爬到了一层,终于离那要人命的味道远了一点儿,才心甘情愿地晕了过去。
上车以后,顾从渊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窝囊废”,这人半躺在救护床上,眼睛微闭,眼睑有好看的弧度,偏白的皮肤因脱水看起来毫无血色,凌乱的卷发更添病弱之气。他翻了个白眼,心想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弱成这样还出来晃,没那公子命还一身公子病,这种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碍眼的很......正想着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他鄙夷的目光。
池瑜感受到了对方不友善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吐晕的丢人事儿,瞬间脸红了,“那、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我刚失态了。”
顾从渊没想到池瑜会先道歉,一肚子的挖苦讽刺之言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堵了进去,但仍有一小撮情绪顺着张开的嘴跑了出来,“我是头回见您这种被吓到吐、吐到晕的人,身体不好就少出门,别让我们一个案发现场出两回事儿。”
“我不是被吓吐的,警官,”池瑜不理会顾从渊话语里的讽刺意味,纠正道,“我下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你们没闻到吗?”
顾从渊只认为是他给自己的弱柳扶风般的身体找的借口,并没有太在意,便顺着说道:“我们鼻子糙闻不到。诶,我说,您拖着这么金贵的身子来这儿干什么?”
池瑜把晚上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自己“身体强健、男儿本色,是因为被怪味刺激才吐”。
这一番话说完,顾从渊心里挂出了两个大问号。
一,如果他不是找理由,为什么只有他能闻到这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应该是个关键线索。
二,这个一头波浪卷的病娇小白脸是一个处级干部?!他印象中的那个级别的人,都是得体圆滑的中年人,一身经年累月历练出来的脂肪,或者有“绝顶”厉害的特殊发型,而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像刚出校门没几年的毛头小子,眉清目秀,还带着几分天真,哪里像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
顾从渊拍了拍脑袋,努力把思路往正确的方向上拽。
“警官,我觉得那个味道是个线索,你们可要好好查啊。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家里有没有妻儿老小,太遗憾了.....”池瑜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直在小声自言自语着。
“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那是我们的事儿,管好你自己吧。”顾从渊式的安慰。
池瑜担心的是死者的案子和家人,这让顾从渊很意外。他以为官场上的人向来都以政治前途为第一考虑对象,没想到这个“废物处长”竟然只字不提领导考察的事,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池瑜依旧选择性地忽略顾从渊语气里的不耐烦,继续说道:“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来找我。我们单位离市局很近的,去着也方便。”
顾从渊想了一下,回答:“行,不过我可不在市局工作。”
池瑜听完吓了一跳:“啊?你不是警察?那你来干什么?你热心朝阳区群众啊,装警察还问了一堆问题,你想干吗?”说着便往后缩了一下。
“我说不在市局工作,又没说我不是警察。特殊安全管理局,知道吗?我是特安局的。”顾从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既然是组织的人,那就可以稍微透露一下信息,大不了把他记忆消除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特安局?诶,你们局到底在哪儿啊?相当神秘啊,要不是机构改革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单位,今儿竟然见到活人了。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呀?为什么叫特殊安全管理局?为什么这么神秘?”池瑜的好奇开关又被打开了。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啊你!我又不是白皮书,想知道自己查资料去。”顾从渊懒得解释,搪塞过去之后又冲他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要手机干吗?”池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留联系方式怎么请你去局里喝茶?”顾从渊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他最讨厌娇气的公子哥儿,娇生惯养的毛病,吹个风都能把嫩皮吹裂,一点儿出息都没有。尤其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是个“处长”,指不定身后势力多大,那张纯良的脸一看就没经历过事儿,没事儿还眨巴着大眼问这问那,烦死人!
“局里?我可以去特安局?哇塞太棒了,终于可以去看看传说中的神秘机构了,可以拍点儿照片存档,跟处里那帮人炫耀一下......”池瑜兴奋地沉浸在幻想中。
顾从渊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既然是保密机构,又怎么会让你带相机进去?”必要时,我们还可以有针对性的消除你部分记忆,乐不死你。
“啊......那好吧......”池瑜被泼了一头冷水,兴奋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蹦跶就被浇灭了,垂头丧气地把手机递给顾从渊。
“解锁,”顾从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又伸到池瑜眼前,看他失落的样子,又忍不住嘴贱,“你们搞宣传的天生就这么八卦?怎么什么事儿都想掺和?”
池瑜解锁以后把手机推给他,向后靠到病床上,生无可恋地说:“我就是好奇,很多事儿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去做的,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宣传部的工作。”
“行了池处长,收一收您的好奇心,考虑一下省里来的领导吧。”顾从渊把手机扔给池瑜,站起身走准备离开,跳下车之前又冲里面嚷了一句:“这两天等我电话!”
池瑜看看手机,页面停留在通讯录的编辑页,姓名栏里只有一个“顾”字,简单粗暴。切,写个全名会累死啊!
两天以后,真的在村里帮贫困户打扫卫生的池瑜接到了顾从渊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