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阿寒躲在地窖里, 逃过一劫。”女魔修盯着下方的幻境, 双眼却毫无神采。

“这座城里的, 当年冲进阿寒家里的人、受过阿寒家恩惠却见死不救的人，全都受了诅咒, 再也无法诞下后代, 久而久之, 城里再也没有了小孩和年轻人。而这些, 是阿寒死后一年, 我才知道的。”

女魔修后来的话, 与其说是在说给他们听, 倒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

“他说, 他与他们不共戴天。”

“他说, 他不会伤害无辜。”

“可我不信他，从来不信他。”

“我不信他, 我为什么不信他？”

在钟离轻和厉七面前, 这个在幻境一脸凛然英气的女魔族, 此刻披头散发, 双眼空洞。

“归根结底，从一开始你就怀疑他, 然后你们两个也从来不好好沟通, 阿寒, 是叫这个名字吧, 阿寒也是个闷葫芦, 啥也不说啥也不做, 他也有错。”厉七倒是忽然成了明白人，“然后呢，那城里的人也真是缺德，明明自己害死了恩人，恶果却要你们去担，难怪受诅咒。”

女魔族忽然转过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厉七本来挺讨厌这个女魔族的，把他拉进幻境也就算了，幻境做得还不走心，还不放他出去。不过现在看她以前的经历那么惨，他也就不跟她计较了，他问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敌对的？”

女魔族怔怔地想了很久，才道：“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他射杀好几个过路的城民，他回来以后，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他去猎杀妖兽。从那时起，我就怀疑他的本性变了，怀疑他背叛了我们的诺言。”

厉七想也不想就道：“背叛什么的，都是相互的，在你怀疑他背叛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背叛他了。”

厉七这句话说出口，钟离轻看着他的目光就微微变了。

厉七凑到钟离轻耳边小声道：“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觉得挺有意思就记下来了。”

钟离轻沉默了一下，道：“我以为是你突然心有所感。”

厉七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我呀，我哪儿想得出来？”

他瞅了钟离轻一眼，却见他一动不动地垂眼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女魔族似乎通过厉七那句话明白了什么，她忽然笑出了声，“是，从一开始我就背叛了他。是我的错，是我不信他的解释，是我一开始就怀疑他。害他心灰意冷，从此不再开口。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阿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

“如果你告诉我真相，我决不会杀了你……”

眼看幻境崩塌，女魔族的身形也越来越淡，厉七喊道：“喂，我是新晋的神明，有查看生死簿的权利的，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你那个阿寒投生在哪里啊？”这一点厉七也是刚刚才发现的，那破神修宝典讲一半还藏一半，还得跟玩游戏似的遇到特定场景才激发新技能。

听到这话，女魔族猛地抬头看他。

厉七：“你看起来很惊讶？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神明你才把我拉进来的？”

女魔族道：“不，因为有人说你可以帮我，我才拉你进来的。”

厉七立刻想到了引他过来的那个一直只能看到背影的女修。

“可是我现在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女魔族喃喃自语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如果我和阿寒当初都能做到，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半晌后，女魔族重新看向厉七，此时她的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你神道传承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