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汐站在碎玉阁上, 抬手掀起珠帘, 就见到碎玉阁外的桃花小径上, 有一个身着白底墨纹长袍的剑修缓缓走了过来，面容冷肃, 衣袂若云, 像是仙人从九重天上走了下来。

这样的钟离轻, 谁能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玉汐再一回头, 原本坐在她面前的沈还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抬手拂去桌上两人用过的茶水, 换上了新的, 开门欢迎钟离轻到来。

两人相对而坐, 玉汐笑道：“很久不见你了。”

钟离轻却不跟她寒暄, 直接道：“那个人在哪里？现在是什么身份？”

玉汐面露疑惑，“你说什么？”

钟离轻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于是玉汐的脸色也冷淡了下来, “无可奉告。”

钟离轻见状, 无声叹了口气, “果然是你。”

既然已经被钟离轻看穿，玉汐索性不再伪装, 她脸上再也没有以往面对钟离轻时温柔的微笑, 而是垂下嘴角, 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以往出现在人前的那个温婉柔美的玉汐仙子, 只不过是一层伪装。

“那位大人现在的身份, 我是不会说的，你来问也是白问。”这句话听起来很强势，但从头到尾，玉汐都不敢直视钟离轻的眼睛。千年前，厉七还在的时候，钟离轻真的是一个温和谦恭、心软又优柔寡断的烂好人，但是在厉七死后，钟离轻就慢慢变了，这种变化对于剑宗掌门这个身份而言，是好事，但是对于直面钟离轻的人来说，却更像一种灾难。不过这样的变化，厉七或许永远都不会看到。毕竟在厉七面前，钟离轻永远都是那个温和柔软、被激一激就会气到脸红的少年。

玉汐想到钟离轻被剥离心花的这两百年，以及现在的钟离轻，目光微微一黯。

心花的意义，从来不会记录成文字，只会在高阶修士中口口相传，而有些东西已经在历史中失传了，就连沈还，也只能通过一次次实验来了解心花，玉汐对心花的认知一直有些混沌，但是看到现在的钟离轻，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结合钟离轻失去心花前后的表现，会不会，心花除了带走情感以外，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钟离轻看着玉汐，目光微冷，沉声道：“我不知道那个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不想去探究你们为什么推着厉七走。厉七现在的积累不够，他不适合现在就得到传承。”过犹不及，厉七晋升的速度太快了，更糟糕的是，这种晋升还是被人别有用心推上去的。

“可大人需要厉七尽快拿到传承。”玉汐道：“我也不知道大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不会伤害厉七。”至多，也只是让厉七承受晋升太快的副作用罢了。

玉汐垂眼盯着面前的茶杯，“如果你想让厉七停下追逐力量的脚步，那就用感情拴住他。”

钟离轻眉头紧皱，看着玉汐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

正面承受一位化虚境修士的威压，对于玉汐而言还是很吃力的，她咬紧牙关坐在原地，道：“你拿我出气也没用，没有心花，你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永远也无法跨出化虚境，永远都翻不出大人的手掌心！”

“你错了。”钟离轻拿起茶壶，给玉汐添了一杯茶，他的举动看起来温文尔雅，眼神却冷漠异常。“时间快到了，新的纪元会开启，你的那位大人也必须离开这个世界。而我，还有数不清的漫长岁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谁也无法例外。”

一直到钟离轻离开，走出神秀宫，玉汐僵硬的身体才恢复过来，她抹了一把脸，满手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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