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不赶趟、不同大爷大娘们争面子的程辞暮笑眯眯地拉着自己的小拖板车就要回家，临走前还和糖人老板打趣，“元老板，就这里头的凡凡总总，不写个话本子让你说书，当真是浪费了！”

“谁说不是呢！”

从杂市摆摊到回家的半盏茶时间里，程辞暮频频关注周遭，只因方才那股粘腻的目光陪着他走了一整条道儿都没弱下来。

粘腻癫狂，炙热如岩浆，明晃晃地毫不遮掩，让人完全没法忽视。

那副样子怎么都不能往好听的地方编排，可要是往俗了说，大约便是疯犬盯肉的样子。

走到家门口开锁的程辞暮猛然回头，盯着身后了无人迹的暗处隐隐怒骂：“变态！”

在这样莫名的“窥探”下，程辞暮又小心翼翼地过了三天，直到端午大市的前一日，这道视线才收敛着渐渐消失。

但是，他分明察觉到里面那种...宠溺的不舍？

哼，可拉倒吧！

因着端午节将至，万卷堂的祝掌柜也是格外爽利，提前一个时辰就停了程素的活计。

告别祝掌柜之后，程素便扛了一扎程辞暮心心念念的箬叶回了家。

家中的堂子，现下已然是被程辞暮铺满了东西。

程辞暮前些日子在酒娘相公木远叔那新做了一只大木盆，如今正堆满了洁白莹亮的糯米。周遭围了一圈小盆瓦罐，里面全是程辞暮这几天准备的粽子馅料。

月初的时候，估旬的百姓便已经开始吃粽子，街上的肉粽、蜜枣粽、坚果粽...棱角形、小脚形、三角形...花样口味异常多。

程辞暮想着反正也顺了这端午的节假日，于是便也准备跟风做一批粽子卖。

估旬城平常有早晚杂市，每隔半月又有走马杂市，再逢着过节，城里便更加热闹。

如今端午将至，估旬城里又自有传统活动，恰也是程辞暮能好好赚一笔的大好时机。

他花样翻新得不多，有三种。

一种常规肉粽，只是这猪肉用五香粉腌制过，味道合是估旬城里独一家；还有一种是贝壳粽，里头的肉类配料都是海货里的贝壳肉；最后两种便是加上打制莲蓉的蛋黄粽。

蛋黄粽成本稍高，他也没想多做，却也让兄弟两人吃了快四天的蛋白。

等到箬叶清洗完毕，万事具备的时候，程辞暮讪讪地问道：“阿素，你会包粽子吗？”

程辞暮自己并不是不会，只是卖相有点儿矬，怕别人看着嫌弃，于是才算是求救般地问问程素。

程素小时候靠自己活，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与程辞暮那个吃喝尽仗着宣益侯侯府的小纨绔不一样，即便是文人的手，一样能包出花一样的粽子来。

看着程素“心灵手巧”又“恬淡静美”的样子，程辞暮忍不住感叹道：“我们家阿素，娶回家一定是个好男妻。”

“滚......”

玩笑话归玩笑话，程辞暮也不忘了解程素的平素日常，于是在笨手笨脚包粽子的时候，贴心地和弟弟说些体己话：“在书铺做活还好吗？有没有好好看书？”全然一副长兄为父的样子。

说罢觉着动作还不到位，于是拿赶紧的手腕碰了碰程素的头，权当是欣慰的抚摸。

程素瞧着他二百五的样子就心绞痛，却也不忍打破他美好的幻想，于是便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挺好的，做事充实却也不是十分累，闲暇之刻已然能翻阅许多古籍了。”

他前世虽是拼着一股狠劲钻进官场，可那时候做什么事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也因着曾经受到的磋磨心生怨恨，几乎便是蝇营狗苟无二了，哪像如今这般能定下性来。

联想到现代高考的应试制度，程辞暮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淮宁国的科考到底如何应急。

“阿素你不是要进皇宫的么，如今也只有应试这一条道！我对咱们这儿的应试科考并不十分了解，这流程上是怎么走的？你说与我听，咱们也好尽早做准备！”

说得那么肯定，好像万分确认他非要进皇宫一般，他这个“哥哥”，知道的不比他少。

程素掩住了面上的沉思，摇头道：“应试有些难，至少这几年还做不到。”

他以往被人诬害的时候便看清了世道，不到安全进考场的那一天，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且他如今被逐过户籍的身份，若没有有身份的保人作保或是大成绩，自然也没有那个可能去应试。

这没什么好瞒的，程素便仔仔细细告诉了程辞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