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不行,绝对不可能!”
酒葫芦一下子砸到地上,满脸胡渣的中年修士瞪着通红的眼睛,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酒渍,像一头凶兽般狠狠地与面前的儒生对视,仿佛随时都会大打出手,“别用分/身这种小把戏来糊弄我,让你本尊来跟我讲话。”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神情依旧云淡风轻的太玄上人。他丝毫不在意对方不敬的态度,伸出手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你也有几百年没练过剑了,可能领悟剑意的好苗子可百年难遇啊。这次,就当是为了宗门……”
“滚!”
长剑出鞘,寒芒紧贴着儒生鼻尖,掺杂着血腥味的杀气狠狠逼向他。中年修士古怪的大笑几声,浑浊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清明,“你来教?毁了还差不多!”
“师弟,我真是诚心的。我们焚月宗已经沉寂几百年了,是时候推出一批弟子震慑一下魔道各宗,他们最近实在是有些猖狂。”
“哦?哼,怎么,推出个剑修就能够掩盖你做的那些丑事?”
儒生依旧微笑着将手按在他肩上,笑意却未达到眼底,“师弟,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够留你一条命,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下一秒,中年修士的身形跟定在原地一般,片刻后,高大的身躯突然萎缩下去,五窍喷出深黑色的鲜血,他定定地看着儒生,目光中是化不开的恨意。如果此时他能够有所动作的话,肯定会冲上去拼命。
丹田被废,根基尽毁,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手段会如此歹毒。本以为自己终日不问世事,没想到还是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儒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大坛酒,亲自倒入酒葫芦里,不慌不忙地递给他,“你应该清楚自己要干什么。记住,只要你不露面,就还是曾经名镇一方的离风长老。”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中年修士满是茧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手中的酒葫芦沉甸甸的,他几次想将其扔掉,却又总在最后关头迟疑。
“本来,我还想着将佩剑拿走,以防你冲动之下自尽。如今嘛……看来是我多虑了。”太玄上人一甩青袍,微笑着俯视着他,“一旦触及到生死,无论是谁,说过再多豪言壮语,做过什么惊天伟绩也罢,都会俯首哈腰,连条狗都不如。况且,你并不是‘那个人’。”
“你会遭到报应的。”离风长老颓然的瘫到地上,喃喃道。
“报应?哈哈……”
儒生大笑几声,四周的杂草无风而动,好半天,他才恢复了面上的平静,“真是愚蠢得可以。的确,我还差一次雷劫便能够飞升仙界,在此先借你吉言了。”
“呵,你也不用太操心你那个徒弟了,手持的可是前任掌门的令牌,而且,似乎还是‘那一位’的女儿……如果不是涉及到‘那个人’,我没打算这么快对你动手的。”
观察着中年修士又惊又怒的神情,儒生忽然凑到他耳边,声音依然温和,说出来的话语却阴寒无比,“剑修一向行事高调,这也给我暗中调查省去了很多麻烦。你就放心好了,作为前辈,一定会‘好好’提携后辈的。”
“你好自为之。”丢下这一句话后,太玄上人欣赏了下他的神情,一甩青袍,整个人影渐渐变淡,化作一抹微不可查的光芒飞回擂台处。
荒芜的空地上,中年修士倚着酒坛,目光黯淡。他慢慢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突然,手一松,宝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猛地大口灌了几口酒,醇香的气息在嘴里变得发苦,甚至都无法下咽。他干笑一声,又盛了一壶倒下去。留在脸上的,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苟延残喘也罢,死皮赖脸留着一口气也好,他都要活下去,直到看到太玄上人的结局,也算是履行当年的承诺。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不顾伤势迅速坐起身,用仅剩的一点灵力打开储物袋,胡乱摸索一阵后,面上闪过一丝惊喜,猛地松了口气,“还好,这玉简还在。”
沉甸甸的白玉躺在他手心中,柔和的白光荡开,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光是远远看去,就极为不凡。
“叮——”
清脆的声响在不远处传来。江宛有些焦急地左右张望,手腕上的玉镯不经意间碰到长裙上的配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看见瘫倒在地的师父后,她脚步明显一顿,随后快步跑上前来。
“师父!您为何……”
“咳。”离风长老摆了摆手,拒绝了她递上来的丹药。清风拂过,几朵昙花飘落,没入到泥土中。他不顾其多次劝阻,将散发着晶莹光泽的玉简递给她,“交给你师妹。”
“可是……”
“这是我交代你的最后一件事。”他无声的笑笑,所有的戾气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从此之后,一切的争斗,就没有我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