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的，俩人都在装。</p>
梁主任脑子一时短路，着急忙慌给广外派出所的熟人打电话，连他这要了命的瞎闹举动都没看出意味。直到后来被推到床上才反应过来——</p>
傻眼了吧，怕摊上事儿承担不起了吧。</p>
这种意识冒出脑子的时候，说实话梁正心里是挺高兴的。只要人没事儿就成，其他的怎么都好说。</p>
不过他这紧张又逞强的模样有点儿戳心，不由得就伸手压了后脑勺。</p>
舒倾心里直突突，梁主任不是真的心怀鬼胎就是把自己给识破了。眼下这么看好像是后者，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承受不来。</p>
不说别的，瞎扯淡闹玩儿害他耽误三天工，再加上让他广外的朋友听见那么句要了命的话……</p>
完了，误会大了去了，非以命不能解啊！</p>
进与退两难之际门口儿有人喊开了：“在门口儿堵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护士姑娘们过来你们可就得输液了啊！”</p>
一听老大不正经的语气，赵主任无疑了。</p>
隔壁床的病友及家属无比自觉，跟两扇自动门似的分开了，于是床上光景儿暴.露无遗。</p>
赵主任瞧了个满眼，一惊：“哟，昨儿看你抱着他来时候那么着急，当是你弟弟来着，结果今儿一看，果真是你弟弟！”</p>
此“弟弟”非彼“弟弟”，谁都能懂。</p>
才因为被解围松了口气，听到这话舒倾脸腾地一下红了，“弟弟”？抱着来的？</p>
“是是是，没能瞒得住，这您都看出来了！”梁正看他红了脸，所以更是放了心，心情一好，不由自主地也想跟着调侃，“那时候不是不好意思说嘛……”</p>
“得得，帝都好吗，三流思想跟不上趟，你怕别人碎嘴？管他那个！刚见你俩上医办室找我去了，什么事儿？”赵主任摆手，“那什么，二位先起来说行吗？你俩这个姿势我都不忍直视！”</p>
舒倾耷拉着脑袋爬起来了，真他妈一发入魂，丢人丢都到南天门了！</p>
梁正坐起身，整了整被弄乱的衣领，心里想着得治治他这个爱闹的毛病，再者，也对赵主任昨儿夜里胡说八道那一通危言耸听来个延续。</p>
“赵主任，是这样的，今儿早上他醒了就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话间竟然透着悲戚。</p>
拿着听诊器的手顿时就收回来了，赵主任跟见鬼似的看着他，“记不起来了你们还不顾场合摞上摞下？”</p>
“……”</p>
侧重点有偏差，作为医护人员，不应该更注重关心病人的病情吗？他自知失言，清嗓子问：“舒倾是吧，你记不起来了？”</p>
舒倾梗着脖子点头。</p>
“你记不起来什么了？”</p>
你大爷！舒倾心里骂他，就这种说话不过脑子的人给自己治的病？那好端端的人十有八九得叫他给治成脑残。</p>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p>
“这话说的，你不是还记得怎么说话吗？”</p>
你二大爷！舒倾又在心里骂他。</p>
给输液扎针的小护士进来了，赵主任霎时变身，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形象，特正经说道：“我现在也说不好原因，你们是先输液还是先做脑CT？”</p>
“输液！”</p>
“输液！”</p>
俩人异口同声，颇具默契。</p>
“嗯，挺搭，心有灵犀满级。”</p>
小护士没听清，问：“赵主任您说什么？”</p>
赵主任讳莫如深，“我说，有时候感情淡漠，真到生病守在床前伺候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啊。”</p>
可能有点道理。</p>
小护士过来扎针的时候舒倾笑了笑，问：“护士姐姐，我这输的什么液？”</p>
“消炎、抗感染。”看他讨人喜欢，最后又加了句：“吸入性肺炎。”</p>
吸入性肺炎？掉水里淹的？舒倾气个够呛，顺带心里可劲儿骂梁义，自从遇上丫，处处都缞！</p>
老梁家祖上有灵，又气又惊。气，短短时间内各种挨骂；惊，骂这俩后辈儿的还是同一个人。俩小兔崽子这是招惹了什么一身骚？</p>
隔壁床俩人偷偷摸摸总斜眼儿看他们。</p>
梁正敛了敛心思，说：“反正现在你也动不了，给你讲讲工作的事儿吧。”</p>
敢情好，舒倾心里乐了，听这话颇有一种不提刚才那件事的意思。他尽装无辜，点点头争取好好表现，让他真的过往不究。</p>
“你在日报社工作，新闻部，我是你的领导，我叫……你都叫我‘老大’。”梁主任侃侃而谈，大言不惭，“你特别爱岗敬业，天天主动加班，尽职尽责，稿件从来都自己改。”</p>
“……”舒倾想跟他打一架，真鸡贼，什么都看出来了还瞎闹，有劲没？闹就闹，反正闲着容易蛋疼。</p>
“你不是说你是我‘跟班儿’吗？”</p>
“那是私底下，你懂吧？公私不能混谈。”</p>
入行一年跟十年的就是不能比，先不说工作经验，就说比他多活的这么些年，吃的盐也比他吃的米要多的多。</p>
舒倾两眼一闭，“累了，歇会儿，你说着，我听着。”</p>
耳朵边上絮絮叨叨，然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输着液的人睡着了。这可比那天看急诊时候舒服多了，也比在梁义家借宿舒服多了，比发烧难受着逛动物园更舒服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