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步并不果断，更不争气是才行出几步就直接转了身。</p>
“喝水。”梁小雏儿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和心理准备才开口，还是被迫的，他怕自己再不开口，舒倾会咳死在河边的长椅上。</p>
舒倾猛地回头，仍是皱着眉咳嗽，看不出神色是惊是喜，只断断续续说：“小……梁义！”</p>
语气是意外，不过没能被听出来。</p>
他接过水灌了两口，这空档想了想，该不是他出现了，所以自己咳嗽的吧？</p>
毕竟相克。</p>
水顺着嘴角往下，流过下颌，流过滚动的喉结，流过两条分明锁骨的交点，最终隐没。梁义插着口袋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p>
“下班儿了？”舒倾拍拍胸口，舔了舔嘴角，舌尖微微探出口唇，特别勾人。</p>
的确勾人，勾的梁义不住胡思乱想，甚至连感触都在记忆里竭能翻找。那天同睡错失良机没亲他，真是蠢到家了。他垂了眼，低低回应，“嗯。”</p>
“你从动物园儿到中传，再回国子监？”</p>
“……嗯。”</p>
“真有闲心。”这得兜多大一个圈子，舒倾嘟囔，“来找熟人？”</p>
不过是几个问题，梁小雏儿竟然有点儿招架不住，仨字“想找你”差点脱了口，吓得他赶紧轻咳一声。</p>
“哎不对，你不是住在动物园儿吗？”话出口脑子才转过弯来，自己问这么多好像不大合适。舒倾偏头看他，特认真的改口说：“外面再好也不如家好啊！”</p>
“……”</p>
四目相对，明明就着风却觉得视线能把人灼伤，不过只有片刻。</p>
梁义在看见他又要点烟时候没由来的就恼开了，抬手过去拦着，说：“咳嗽成这样还抽烟？”</p>
真凶，舒倾都想打哆嗦，干什么非用这么不讨人喜欢的语气说话。“梁小雏儿，你不提我还不想生气，老子才出院没几天！”</p>
“你怎么了？”</p>
“吸入性肺炎，因为溺水！”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似乎带了点傲气，能拿住人的傲气。</p>
被拿住了的人马上自责开了，也是没想到他身体这么弱。要是那天溺水后去医院，没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就好了；要是那天回到家里，放水之后亲自给他试试水温，或许也不会严重到住院。</p>
梁义心疼，轻声问：“现在好点儿了吗？”语调陌生到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p>
“我是谁啊！虽然没彻底好，不过也差不多了。”</p>
“那你别抽烟了，好了再说。”</p>
“……我刚抽完出院之后的头一根儿！”舒倾辩解，乜斜道：“天天在办公室被跟班儿盯着，一点儿自由也没有，要不是看他‘救’了我，我才不给他这个情面……”</p>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小到随着风跑了，让人侧着耳朵都听不清。</p>
真不让人省心，处处不让人省心。</p>
又是“梁小二”，又是“暗恋四年的人”，现在又来个“跟班儿”，就想不明白，怎么他情感世界这么丰富多彩。</p>
气氛忽然就沉默了，先前绕着灯转圈的小飞虫也跑了。</p>
梁义看了看腕表，忽然开口，问：“你吃饭了吗？”</p>
“还没，雏儿，一起吗？”</p>
河岸上两道身影拉得老长，最终在灯火通明的饭馆里遁形。</p>
舒倾点了几个辣菜，菜摆到桌子上之后又被调换了位置，他敲着筷子不满，眼睁睁看着自己向来喜欢的菜被换成了清淡的。</p>
“不许吃辣的，等你好了再说。”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命令。</p>
这句话简直霸道的无以复加，外加一点儿清冷。竟然让惯会贫气的人接不上话，只得悻悻作罢。</p>
香菜被夹到碗里，水芹也被夹到碗里。舒倾往各个盘子看了看，这姓梁的敢情都口味独特，菜里就差一个胡萝卜了。</p>
对了，梁老爷子也是。送来的鸡蛋从来都搭配着香蕉，什么吃法？</p>
他尝了一口香菜水芹，难吃的要命，气味从口腔直接呛进气道。于是特别好心的把这道菜夹到对面梁义的碗里，故作语重心长说：“现在天儿一日赛一日的热了，你多吃点儿这个，降火。”</p>
梁义眉不蹙嘴不撇的把他夹过来的东西通通吃了。</p>
隔壁桌上几个吃饭的人撂了一地的酒瓶子，东倒西歪，舒倾十分羡慕。夏天，不喝冰啤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p>
这么想着，手底下变得更加殷勤了。</p>
没多会儿梁小雏儿的碗里就堆满了被夹过去的菜。</p>
咸菜清菜辣菜都混到一起了，味道说不出的怪异，他抬眼看了看对面杵肘托着脑袋的人，缓缓放下筷子。</p>
单是看神色，根本不知道他是作恶玩闹还是……有求。</p>
……最好是后者。</p>
“你吃饱了？”梁义问。</p>
舒倾点了点头，笑着回他：“嗯，吃饱了。”说完话顺便又舔了舔嘴角。</p>
在某人看来，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勾引。梁义挪了视线，一本正经说：“吃饱了就走吧，我送你回去。”</p>
“没有，没吃饱！梁老师……”</p>
一句“梁老师”把“涉世未深”的梁义的原则拐跑了，等他从那三个字里抽身退出来的时候，原则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能拽回来倒是能拽回来，就是有点儿晚了。</p>
不愧是“雏儿”，软软一声喊过去他就晕头转向，真是有意思。</p>
这要是有大事求他……随意摸两把不就能委托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