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来了?”梁义慌乱解释:“我刚去跑步了。”</p>
舒倾满是心疼地捡起哨子握回手里,随后手足无措,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过了半天才开口:“我……我来还你东西的。”</p>
他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脖子上还有两个能刺痛人心的红印。</p>
挺好的吧,他过得挺开心的吧……</p>
也许自己连他生命中的“过客”都算不上吧。</p>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p>
宁可在电话里短短说上几句,也比他亲自拿着自己送他最珍贵的东西来奉还要好!</p>
“怕他看见我?我没想敲门儿也没想上台阶儿!你有那么好?我跟狗一样缠着你不放?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了?我已经放弃了!”</p>
无以复加的心痛顿时演变成若有似无的怒气。</p>
难道自己在他眼里贱得一文不值,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p>
早知道这样的结果,那天晚上他说分手,自己断然不会想尽办法留他!</p>
因为那些举动,在别人眼里全是茶余饭后的笑柄!</p>
“我没有!”梁义眼眶发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p>
“好了别说了,你跟我说的谎已经很多了,我听腻了。当然,你也不用同情我,我很好。你知道我三分钟热度,过不几天就会把你忘了。”舒倾上前再次伸手,“这个还你。”</p>
沾了些沙土的黄铜哨子躺在掌心。</p>
梁义不能解释、不敢看他眼睛,怕一不小心就暴露自己情绪。</p>
“你留着吧,送你了,你就留着吧。”</p>
“还你。”</p>
“你留着吧。”</p>
“还你,你可以给他。”</p>
梁义头疼炸了,一把拿过那枚被攥到汗涔涔的黄铜哨子,狠狠扔远,“我他妈给谁?你让我给谁?你不要了就扔!”</p>
落了黄铜哨子的草丛轻轻晃动。</p>
指尖与手掌相触。</p>
明明是炎热的天气,他手上却还是冰凉。</p>
舒倾干笑两声。</p>
骂街了?</p>
这么嫌弃?</p>
可他手上温暖的热度,还是那么容易叫人贪恋。</p>
那枚黄铜哨子本身对他也不重要吧,不然怎么可能说扔就扔。包括有关黄铜哨子的故事,是不是也是信口胡说的?</p>
“可以,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舒倾说话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不住打转,“好了,东西还给你了,我走了。”</p>
“你别哭,别哭行吗?”</p>
“你眼瞎?哪只眼看见我哭了?老子是热的!”</p>
两个人错身,梁义强忍下拉住他的冲动,抑制住哽咽说道:“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p>
舒倾停下脚步,偏头看他。</p>
侧脸还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有着迷人的刚毅轮廓。</p>
他迎着初旭,特别好看。</p>
特别凶,也特别温柔。</p>
“梁义,我求你别再给我希望了好吗?就当是你玩儿我这么长时间,可怜可怜我,好吗?我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即使遇到了也会想别的办法解决,我会习惯往后没有你的日子。”</p>
“舒倾……”</p>
梁义也偏头看他,看他眼眶里的泪水马上要决堤了。</p>
都是自己害的,害他这么难过,还硬要装坚强!</p>
“你别喊我,也别回头看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吧。”舒倾抬手用力擦过眼睛,越过他,向树林走去。他的背影在发抖,却强撑着使劲儿摆了摆手,“梁义,我们就此别过!”</p>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泣不成声。</p>
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得模糊。</p>
就到这了!</p>
就此别过了!</p>
往后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一个叫“梁义”的人了!</p>
梁义转过身,看他慢慢走远,看他越走越远。</p>
单薄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幽暗的丛林里。</p>
要走了吗?</p>
是要离开这座岛了吗?</p>
他犹豫片刻,实在扛不住内心煎熬,撒腿便向前追去。</p>
五点多的树林里还很黑,几乎也没有什么信号,他傻乎乎的,万一迷路怎么办?万一摔倒或者掉进小河里怎么办?</p>
不远的矮灌木丛藏着的人影同样忍不住了,在确定舒倾回头也不会看见这边的情景后,不管不顾飞冲出去,严严实实把梁义扑倒在地。</p>
“我操.你大爷!他都要走了,我也求你放过他行吗?你跟上去干什么?想害死他?”周武火冒三丈,用力薅住他衣领,“他这四天统共吃了八个鸡蛋你知道吗!就他妈八个鸡蛋!你让他回国吧,行吗?”</p>
“我知道!可树林里太黑,我怕他迷路!”梁义头一次对周武动怒,挥拳就照脸上打过去,随后猛地起身,反将他扑倒,“你让我送送他!我最后一天能看见他了啊!”</p>
他眼眶泛红,堆积两汪泪水。</p>
被压在地上的人同样开口吼他:“刚送他来的那辆车,还在树林等他!”</p>
两个人都向树林望去,听到发动机的轰鸣逐渐远去。</p>
“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跨.境贩.毒,你知道吗?我是这个任务需要才加入组织的,首要目的就是吸引任兆坤注意力,他三番五次动手也是因为想报复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得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p>
周武张了张嘴,没出声儿。</p>
梁义翻身下来,坐在草地上捂住脸,“对方具体多少人我们不知道,有多少枪.械我们也不知道。如果任兆坤鼓吹我是过来阻止他们的,那么为了任务能完成,我必须赴死打消他们疑虑。”</p>
“会有别的办法……”</p>
“别的办法?你觉得那帮畜牲会给我们机会想别的办法?坦纳岛布局很长时间了,还没交.战就导致任务失败,你们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p>
梁义这几天想了很多次,这个任务如果能顺利完成,还会有下个、再下个任务,到时候怎么办?</p>
是再跟舒倾分手,还是让他提心吊胆?</p>
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想来想去也没个答案。</p>
周武也明白,当时答应他帮忙追回舒倾,实在是迫于各方面压力。</p>
“我家住国子监附近,雍和宫旁边儿,一会儿地址发你手机上。我要是真出什么意外,你受累去把我家信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烧给我。然后再拜托你,想办法把寄到日报社跟他家的东西拿走,别让他看到。还有,我在他行李箱夹层留了张便签,也拿来扔了它。一共三张明信片和一张便签。”</p>
“好好儿的你说这个?博同情?”周武只是这么说,心里确实开始同情他了。</p>
当初接触任务的时候就听说了,任务的主心骨就是梁义。</p>
如果说别人是九死一生,那么他在那“一生”里,可能最多做到五五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