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倾睡得特别昏沉，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p>
梦里自己坐在白草度假村前的太阳伞下，面前是香槟色沙滩和粼光湛湛的大海。</p>
阳光布满大地，海浪卷起雪白的泡沫冲击上岸，在礁石上溅起片片浪花。椰子树的叶片在浅风中飘摇，海鸥在空中盘旋。</p>
沙滩上有来来往往的游客。</p>
远远跑来个满头大汗的男人，他停在自己面前，弯腰揉了揉软乎乎的头发，眼里有藏不住的柔情蜜意，磁性的嗓音特别能蛊惑人心：“舒老师，想我了吗？”</p>
“想了！”梦里的舒倾扔掉手里的椰子，站起来搂住他使劲儿点头，声音都变得哽咽：“梁义你怎么才回来啊！”</p>
“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梦里的梁义轻轻拍他，说：“你跟我回家吧，见见我爸跟我哥。我家老宅子的葡萄快熟了，葡萄特甜。”</p>
他们在走过无数次的沙滩上走，旁若无人地手挽着手。</p>
梦境叫人沉沦。</p>
那便沉沦到底，永远都不要醒来。</p>
梁正在床旁静静看着他，轻轻搓了几下被空调冷风吹得有些凉的脚。</p>
“舒小狗儿，你要是不醒，只能我给你脱了。”</p>
他等了会儿，见没有回应，便满心虔敬又忐忑地抬手掀起上衣一角。手指先是轻触皮肤，随后勾住裤腰，禁着劲儿往下拉扯。</p>
皮肤又滑又软，那种感触直窜头顶。</p>
裤腰渐渐往下拉动，白色的內.褲边缝暴露出来。</p>
布料很薄。</p>
窗外蝉鸣催促，似乎迫不及待想看一出好戏。</p>
梁正一手托住他后腰，一手拉拽褲子。顺便滚了喉结，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他到处乱瞟，手下动作加快了速度。</p>
真瘦，比以前还瘦。</p>
以后自己是不是得温柔点儿，小心不能把他给撞坏了……</p>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不是头一次给他脱衣服，怎么这么紧张。</p>
现在不该动的心思最好还是忍着别动，免得被舒倾知道了，心里会对自己产生某种厌恶。毕竟他才回国而已，自己就跟趁人之危似的动手动脚，搁谁都会觉得是操蛋的“下半身思考”。</p>
裤腰下滑，接近膝盖的时候梁正又愣了。</p>
膝盖上方同样有细碎的伤痕，比脚心的还要明显。</p>
他开始慌了，也不管舒倾会不会醒，迅速将他裤子继续向下拉拽。</p>
裤子每向下一寸，他心情便沉重一分。</p>
膝盖上很多道伤痕结成的血痂，有的甚至连成片了。原本光滑的皮肤伤痕与淤青交错纵横，膝盖下方也有，小腿上也有！</p>
腿上的伤大概由于最近几天没上药，有的血痂边缘翘起，渗出血水，甚至能看到底下通红的新长出来的嫩肉。</p>
不是向来怕疼的吗？</p>
是因为坐着膝盖会疼，所以他才非要上汽车后排躺下吗？</p>
为什么不说一声呢？</p>
这么严重的伤，他走路姿势一定能看出来不对头，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p>
梁正一阵眩晕，急忙掀开他上衣。</p>
上半身倒是没外伤，只有几处看起来不太严重的淤青。</p>
怎么弄的？是被坦纳岛那个人打了吗？</p>
究竟发生了什么！</p>
他想把舒倾喊起来问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可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脱下他衣服，展开被子盖到身上。</p>
一定是忍了半天疼才睡着的吧。</p>
先让他睡吧。</p>
梁正心里有气，却根本不知道应该把气撒到什么地方。</p>
是自己傻逼还是舒倾傻逼？</p>
亏他妈整天想着追他，想疼他宠他，自以为是觉得感情沉淀够多了，终于有点儿担当了。可到头来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自己竟然一路都没发现！</p>
还有舒倾，平常不是挺飞扬跋扈的吗，怎么让人欺负了一声不吭？</p>
他跑老远买了酒精和棉签儿，回来用力摔上四合院儿两扇木头大门，想着把睡南厢房的人吵醒，再让他隔着窗户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怒气。</p>
屋里的人全然不知，仍旧静静睡着，姿势都没变过。</p>
呼吸平稳，偶尔眉头轻蹙，偶尔抖动眼睫。</p>
梁正掀开他被子，棉签儿蘸了酒精便往伤口上擦，动作很细致，但一点儿也不轻柔。</p>
用过的棉签儿上全沾了血水。</p>
“舒倾，要是醒了就睁眼，别跟我装睡。趁早儿起来给我解释解释，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遇事儿解决事儿，就算他是外国人，欺负你了，咱们有大.使.馆，你也甭怕。”</p>
现在情况看起来挺逗的，自己多疼他，他就跟别人那儿受多大罪。</p>
多少次想既往不咎，不过问他的过去，可到头来总有傻逼一样的契机，叫自己不得不知道。</p>
所有能看到的伤口全都消过了两遍毒，期间舒倾除了皱了几下眉、哼哼几声，再没有其他举动，甚至一点儿要醒的迹象也没有。</p>
梁正懒得看他，一个人坐在门口儿的台阶儿上抽烟。</p>
烟灰被风吹走了，烟头扔了一地。</p>
他想了很多，有对舒倾的责怪，更多是对自己的不满。</p>
如果他别到处胡乱勾搭，怎么可能会遭遇这些！</p>
就算能耐住一点儿寂寞，也他妈不会这样儿！</p>
如果当初自己听到电话里的端倪，没有犯怂“眼不见心不烦”的逃避，如果那时候没有跟他断了联系，哪怕每天就是催他交个稿子，或许也不会这样儿！</p>
怎么就这么不知道争气！</p>
不是愿意勾搭吗？</p>
干他妈什么出国才表白，在国内，就他住进国子监之后，天天都有身体接触，他有大把机会能光明正大爬到自己床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