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传进院子,间杂着狗吠和小孩子的嬉闹。</p>
不过这嘈杂的声音只有片刻,便又被隔绝门外了。</p>
两点来钟,按理说不会有人过来吧?</p>
梁正在上班儿,梁老爷子大概在国子监,梁义就更没可能了。</p>
八成是有人不小心给门撞开了吧?</p>
屋儿里没见撂着衣服,自己只能光溜溜出来。后院儿晾的衣服没干,衣橱又不知道在哪儿,全身上下就一条内裤跟一双拖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p>
万一一会儿有人过来……绝逼尴尬到想死!</p>
舒倾扒在浴室门后听了会儿,确定外面没动静儿了,撒腿就要往南厢房跑,可才跑出两步就作势往后退,顺带特想凿个地缝儿钻进去。</p>
梁正拎着行李箱刚走出葡萄架子,俩人正好儿对上眼儿。</p>
一时间风停了,蝉鸣都断了溜儿。</p>
整个世界只剩了具单薄清瘦的身子。</p>
未免也太狂野了吧,光穿着条内裤就在院子乱跑?</p>
不过这条内裤穿他身上,怎么都能让人生出一种成就感。</p>
吃我的喝我的、睡我床还让我抱,现在还穿着我衣服在院儿里逛,出去说俩人没关系,绝对不会有人会信!</p>
“你……”他瞅见胸前两粒豔红,眼神儿不自觉躲闪,轻咳问他:“醒了?”</p>
舒倾脑袋轰隆一声。</p>
说句废话就算了,不醒在外面儿跑,梦他妈游呢?但这什么几把鬼害羞的德性?他也不是没看见过自己光穿内裤的样子,怎么还忽然不敢看了呢?</p>
所以昨儿晚上……去你大爷的,绝逼出事儿了!</p>
“啊那个,醒了。”他也不敢回视了,紧张到鼻尖儿都冒汗,“你不是上班儿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p>
“我不是说下午回来了吗?”</p>
梁正特盼着他能记得昨天夜里的事儿,可这句话无异于一盆冷水。</p>
“昨天晚上……”</p>
俩人同时开口,气氛尴尬到极点。</p>
舒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解释:“我昨儿晚上喝多了,你知道吧,人喝多了容易犯傻逼……我要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p>
“嗯。”</p>
“我怎么回来的?”</p>
梁正皱眉,相较来说更喜欢他飞扬跋扈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种醉后着急把自己择干净的做派。一不自觉,就用了比较冷淡的语气:“不知道。”</p>
“哦。”舒倾瘪了嘴,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p>
“你不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p>
“……发生了……什么?”</p>
“没印象了?”</p>
“没有,那什么,梁主任,您赏个脸告诉告诉我?”</p>
“自己想。”梁正懒得理他,拎着行李箱自顾自进了南厢房。</p>
心里老大一股火气烧得旺盛,什么都不记得了?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抱着自己撒娇那事儿都忘了?谁腆着脸强行让抱的?</p>
早知道这样儿,就应该给他脖子留个印儿,叫他知道知道自己喝多了有多缠人!</p>
要说被逼,那也是他逼的自己!</p>
舒倾在院儿里仰天长叹。</p>
行吧,完犊子了,不会给丫来了套霸王硬上弓吧?不然他脸的嫌弃跟苦大仇深给谁看?</p>
他跑回浴室对着镜子可劲儿照,看完前胸看后背,连两条腿都仔细看了。也没吻痕啊,难不成……自己给他上了?</p>
我操,真你妈吓人!</p>
他又扒开内裤仔细检查,真是丝毫异常也没有。前后都特清爽,一点儿也不黏糊!</p>
舒倾酝酿半天感情,战战兢兢推门儿。</p>
南厢房早就没了人影儿,行李箱撂在地上。</p>
他跟见着救兵似的,翻行李箱拿出衣服穿身上,内裤也给换了。</p>
身上顿时弥漫了椰子的气味儿。</p>
那是坦纳岛特有的洗衣粉味道,箱子里衣服多半都是梁义亲手洗的。</p>
梁义啊……有关他的记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忘了?</p>
也怪自己,都卯半个月了,也该把他淡化了吧。</p>
舒倾蹲着,对着行李箱看了半天,使劲儿闻甜腻的椰子味儿,随后抱起一摞衣服走到浴室,塞进了洗衣机。</p>
是时候叫满嘴谎话的人滚了!</p>
他满院子找梁正,最后终于在堂屋找到了。说话没做铺垫,开门见山:“梁正,我昨儿晚上是不是对你干了什么事儿?”</p>
有点儿印象了?</p>
领结松松垮垮,梁正故作气定神闲,问道:“什么意思?”</p>
“操,就他妈,我要是把你给……那什么了吧,你就跟我说,打我骂我都行,我绝对不还手儿!”</p>
给……那什么?</p>
听到这话,才喝进嘴里的水噗嗤一下,喷了半空。</p>
空气中水雾划了道彩虹。</p>
“我昨天喝太多了,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但我保证,不管怎么着,我绝对不是诚心的!”舒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语气还带些幽怨。</p>
“舒倾!”梁正差点儿呛死,咳嗽了好几声儿:“你满脑子……你觉得你能对我做什么!”</p>
“就是把你给强……了呗。”</p>
“行了!少气我,你赶紧闭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