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对国子监附近的地理环境很熟悉，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而且四合院儿周遭从来没拆迁过，地貌基本没变化。</p>
他从停车场跑出去，抄捷径直奔前永康胡同儿。</p>
相对来说，周武就弱势很多。</p>
首先，他来停车场的次数还是个位数儿，其次，胡同儿很多，天黑看不清路标，再加上来回分岔，七拐八拐很容易走错。</p>
“跑他妈什么啊！”转眼被落下很多，他急得脑门儿冒汗，“出什么事儿了？”</p>
周武首先想到的就是傻舒倾。</p>
之前推测他是去写稿子了，但是看现状，他并没跟梁主任在一块儿。</p>
本身就挨了顿揍应该多休息，非得逞那个破能，不好好儿在家呆着，瞎往外跑什么跑！</p>
梁正西装革履穿皮鞋的奔跑模样，惹得不少晚归的人侧目。</p>
时值深夜，昏暗的路灯与空中皎月遥遥相呼，繁星点点，蝉鸣阵阵。</p>
他跑进胡同儿，看到自家大院儿里映出了灯光，瞬间安心。</p>
应该是回来了吧。</p>
最盼不过劳累一天，回家后的人间烟火气。他是睡着也好、醒着也罢，是高兴也好、愠怒也罢，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天涯海角也是家。</p>
他勾了嘴角，“哐当”推门儿进去，气息不定说道：“舒小狗儿回来了？不容易。”说完便火急火燎给门儿关上，跟让狼撵了似的往屋儿跑，</p>
舒倾正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吃西瓜，屁股底下垫着中午吃饭时候用过的好几个垫子。</p>
挖西瓜的小勺停在半空，风扇吹跑一只蚊子。</p>
大晚上跑个毛？</p>
赶火车？</p>
被人追杀？</p>
不过丫怀里抱着的笔记本，貌似是自己的？</p>
他咂了两声，准备把西瓜吃进去。嘴才张开，院子外的巷子里又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奔跑声，随之忽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儿。</p>
不是吧，丫真被人追杀了？</p>
他抬眼一瞅，正好看见周武从墙头翻下来。</p>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p>
“我操！”舒倾满脸钦佩瞅瞅他，先是松了口气，又扭头儿瞅梁正那屋儿，咧嘴说：“你俩搞毛呢？玩儿‘警察抓小偷’？他‘偷’什么了，跑那么快？还有你，正儿八经的大门儿不走，翻墙干什么？”</p>
“小倾？你没事儿？”周武一愣，立马儿把手里的盒子背在身后，说：“翻墙比走正门儿快。”</p>
说完也瞅梁正那屋儿，心中怒骂：没事儿跑个毛！</p>
自己翻墙是因为来不及绕大门儿走了，事出有因。</p>
反倒今儿没挨揍的人跟脑子出了问题一样，神神经经的。</p>
“我？我挺好的啊。对了，武哥，你头还疼吗？你那边儿彻底解决了吗？那仨傻逼没死吧？他们报警了吗？”</p>
“头不疼了，那仨傻逼死不了。他们不敢报警，报警也没用，以后见他们一次我打一次。”</p>
“我擦，别啊！不是我说，你现在下手太重了，闹出人命可不是玩儿的！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儿进局子看你！”</p>
“听你的行了吧。”周武慢慢朝他走，“手机坏了是吧，这回能正大光明当‘失踪人口’了？”</p>
舒倾叹气：“嗐，明儿修修去，看能不能修好。”</p>
“别修了，换个吧。”</p>
“不想换，里面不少挺重要的东西。”</p>
他看了眼勺儿里的西瓜，心情变得沉重。</p>
手机里有梁义的照片，微信里和他的聊天记录还在，那种自己不理他，他手足无措的语气……当初他追自己时候那种纯洁又直接的样子，恍若昨日。</p>
到头来……终究大梦一场。</p>
“别想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周武把手里的白色盒子举到他眼前，“送你的，拿去用吧。”</p>
盒子里是手机，回来的路上买的。</p>
不想他因为手机里的内容睹物寐人，更何况以前的手机里被梁义安装了定位芯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舒倾都是不太有利的。</p>
如果哪天他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梁义回国想要找他的话，随时能根据定位找到，那样就麻烦了。</p>
当然，有私心这一点，周武也承认。</p>
梁正从屋儿里出来，手里同样拿着个盒子，远远看着舒倾接过别人手里的，心凉了半截儿。</p>
刚在停车场突然跑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看到了周武手里拿着手机盒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拿来送给舒倾的。</p>
自己从回家速度上赢了，却败给了东西杂乱的桌子。</p>
之前回来没见着他，心神不宁，公文包、食材，和新买来的手机胡乱堆放，导致这次找起来不是很顺畅，外加出门前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p>
种种加之，造就眼下的满盘皆输。</p>
舒倾接过手机，乐得傻了吧唧，“谢谢武哥！晚上给你捶背！”</p>
“得了，你少跟我来这套，承受不起，晚上你别把我闹起来就行了。”周武笑着揉揉他短茬儿的头发，“你西瓜，分我块儿。”</p>
“行，张嘴。我刚在冰箱拿出来不大会儿。”</p>
“啊——”周武张嘴，余光看到梁正出来了，但是只顾着吃西瓜，没来得及打招呼儿。他嚼两口，“全是籽儿！你以为你病号儿我就不能治你是吧？”</p>
“别别别！哎哟腰疼！武哥饶命啊！”</p>
梁正默默退回屋儿里，颓丧得不行，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自己蠢的人了。</p>
明明机会摆在眼前，却叫它溜走了。</p>
他把没拆封的手机盒子放进抽屉，长叹一声，给李哥回了电话儿：“李哥，我刚不方便接听，人已经回来了，咱约个时间，我带人给你道谢去。”</p>
“可别！小梁啊，这事儿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要硬说参与，顶多是听了点儿过程。”李哥回想起来，百感交集，“北京軍.區的王司.令.員都亲自出马了，你这朋友是真够排场的。托他的福，我头一次见这么大阵仗。”</p>
司.令.員亲自出马？</p>
梁正皱眉，“他是……嘶，我也不知道他后台这么硬，現.役？”</p>
“不是，应该不是，一开始带他来的人我不认识，不过那个人跟司.令.員很熟，还问他‘跟你老大混感觉怎么样’。”李哥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你知道越过常规途径解决问题的組織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