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气氛诡异不明到互怼的火.药味儿十足。</p>
舒倾莫名认为自己被占了便宜，特别不爽地骂骂咧咧，结果另一头儿梁正云淡风轻，三两句给他气到说不出话来。</p>
这一宿舒倾睡得不大踏实，梦见梁正站在自己工位前监督工作，隔上一会儿就要找点儿茬儿，要多烦人有多烦人。</p>
早起天气好了不少，只不过仍是阴沉。</p>
他到新闻部，对着主任办公室的门“呸”了一声儿，跟撒气似的。随后抬手推门，推了两下没推开，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下班儿走太急，锁了门却忘了拿钥匙。</p>
相机没有、电脑没有，就连录音笔都撂在人家办公室了。</p>
得了，看来梁正回来之前，自己算是废了。</p>
工位满满当当，舒倾溜溜达达，与忙碌的办公景象显得格格不入，并且时不时还得遭受看猴子一样的目光。</p>
他正琢磨要不要收拾张落了灰的桌子凑合坐坐，转身要去后勤申请电脑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p>
“有主任罩着真好，咱们忙成没头儿苍蝇，人家竟然在办公室散起步来了！哎，你说我哪辈子能有这么好的运气？”</p>
“少说两句，没准儿他是主任派来监督咱们的！”</p>
“我就是羡慕小舒得天独厚的条件，从实习开始就跟主任走得特别近，后来为了他转正，主任直接拿政昊开刀……”</p>
“嗯……同样都是一批实习生，咱们转正挤破脑袋，火拼实力，他就靠跟主任走得近，轻而易举。不知道你们听说没，在小舒之前，梁主任从来没对哪个员工这么纵容过！”</p>
“你要是能勾搭到主任，你也行！”</p>
虽然这种调侃听过好些次了，可眼下一句句嗡嗡声传进耳朵里，还是搞得舒倾心里很不是滋味儿。</p>
当面开玩笑和背后嘟囔，给人的感觉有天壤之别。</p>
是不是在很多人眼里自己根本没什么用，能转正全靠抱大腿？</p>
可他们都忘了吗？去年刚来实习，自己整天跟梁正都是天雷碰地火，相互看对方不顺眼。自己在大会上怼过他，他也在大会上点名批评过自己。</p>
如果说今年阴历年之后工作有浑水摸鱼的嫌疑，那确实不假，可是之前呢？之前的努力他们都没看见吗？</p>
不管天气多恶劣，能抢现场就抢现场，天天加班儿喝茶续命，感冒发烧都不请假，坚持带病工作。虽然稿件通过率不高，但每一篇报道也是心血啊。</p>
纵容？哪来的纵容？</p>
犯了错儿就要被劈头盖脸教训，丝毫不留情面。</p>
似乎……从昨天廖雅晴那事儿开始，就有几个同事质疑自己说的监控问题了。</p>
难道之前同事们表面一派和气，是碍于梁主任的面子？是碍于当时疯传的自己和梁主任关系暧昧的谣言？</p>
那么这次休假回来，一小撮儿同事说梁主任跟冯副主任同居，也是自己“地位”一落千丈的根源吧。</p>
他忽然想到一个词——“人心叵测”，也意识到职场的两面三刀。</p>
怪不得宫廷剧里上至官僚，下至平头百姓，都愿意巴结一国之主跟前儿的红人。</p>
说白了，就跟那几个姑娘议论的一样，有人罩着就是牛儿逼。</p>
舒倾有点儿委屈了，从上学这种“被罩”的说法儿就围绕着他。上学惹事儿摆平不了，便都是周武出面解决；在坦纳岛遇到危险，也都是梁义挺身而出……</p>
可职场不一样啊，不用打架也没什么生死攸关，根本用不着谁“罩”谁不“罩”的！</p>
自己多少还有些实力的吧，暗访那天虽然挨打了，可试问同期入职的同事们，谁能豁出命去写来那种稿子？</p>
他跑到楼道给梁正打电话，结果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挂断了。</p>
那股子窝火的气性烧得更厉害了。</p>
舒倾平平心思，去后勤部登记领电脑，抱着脏兮兮主机等电梯的时候忽然觉得刚才特傻逼。</p>
为什么要给梁正打电话儿？正经事儿上自己从没告状的习惯，是为了讨伐，还是……寻求安慰？</p>
他脑子里轰轰乱响。</p>
等等，不太对吧？从这两天晚上都要跟梁正聊天儿来看，处处都不太对！能聊天儿唠嗑儿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想到丫了！</p>
自己跟他是朋友没错儿，玩儿得来也没错儿，真要是深究起来，中间毕竟隔着层梁义，怎么也不能跟拜了把子似的关系太近！</p>
这事儿得赶紧戒了，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p>
还有，寻求个蛋的安慰！是抱怨！刚刚找他是为了抱怨！</p>
舒倾半袖蹭了灰，黑一块儿白一块儿的，费劲巴力抱着主机和显示器的模样颇为狼狈。</p>
廖雅晴抬头张望后冷笑一声，做得真是够绝，为了不让自己进主任室找东西，宁可锁门搬出来？</p>
这些新仇旧怨的，早晚有一天得找他讨回来！</p>
舒倾又擦桌子又安电脑，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天，中午跟关系不错的几个同事去吃饭，满脑子都是上午被人议论后的不服气。</p>
其实也没什么追求，就是想用实力堵住办公室里某些人的嘴。</p>
哎，怎么说，大概成也梁正，败也梁正。</p>
他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不少，干劲儿十足地回到角落里的工位，可惜电脑不给力，装软件装到一半就蓝屏，让人长吁短叹。</p>
破电脑儿不知道是几手货，技术部小哥儿忙成陀螺，一时半会儿修不到新闻部。</p>
舒倾难得闲到发慌，给忙到午饭都没吃的林子秋发消息，问他：“有没有要改错字的纸稿儿？电脑儿坏了，闲死我了，哥们儿给点儿活儿干吧！”</p>
林子秋像见着救兵，毫不客气地拿了一摞文件给他，说：“我也是给人改稿子，冰山一角，谢了，真的忙不过来。”</p>
舒倾瞅着文件嘴角儿直抽抽，梁正犯邪了？</p>
百十来页儿还叫“冰山一角”，那货给小林布置那么些工作简直惨无人道！</p>
他打着哈欠翻稿子，越发觉得梁正无情无义，这些都是别人交上来的稿子，要闻、评论、社会、综合，什么版块儿的文章都有。</p>
不过静下心来看看，发现人家写的东西确实可圈可点，极大多数都是条理清晰，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p>
这一熬就熬到了黑天，白班儿的员工走了，夜班儿的来了，稿件总算改完错字，交给了编辑部同事审核。</p>
俩人在潮湿的夜风中走出报社，林子秋如释重负，把工作进度上报梁正。</p>
“别提我，他没问就装你自己干的，要是问起来再说。”舒倾摆摆手，“你现在跟他说我帮你干活儿了，他绝逼叨叨你。”</p>
林子秋点点头，有道理。</p>
梁老师私底下脾气还不是不怎么样的，说一不二，很严厉。</p>
也不知道他那些“脾气好”和“全民男神”的称号是被哪阵风刮来的。</p>
天外繁星点点，袁艺卿失落地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开的西餐厅。她懊悔昨天是不是太唐突，否则舒倾为什么今天都没有主动说过话。</p>
那么明天见面，自己要内敛一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