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马路很静，晚归的上班族脚步匆匆。</p>

游云遮住了小半个月亮，路灯昏黄的光晕旁围了几只小飞虫，飞虫中混进了棕灰色的扑棱蛾子，蛾子啪嗒撞上了灯泡。</p>

路边汽车的门关得很轻，丝毫没有惊扰到静谧的夜。</p>

舒倾看到两个人气势汹汹过来，在一瞬之间想了很多。</p>

是谁？什么人？</p>

深更半夜，打劫的？</p>

不对，打劫不应该选在到处是监控摄像的地方。</p>

上学期间跟别人闹得矛盾，人家过来报复了？</p>

也不对，年少叛逆轻狂，闹得矛盾和打得架基本都过去了，大多数一笑泯恩仇，有的甚至还一块儿去网吧通宵打过游戏。</p>

至于其他的……</p>

最近自己没在外面惹过事儿，难道是冲着李心台来的？</p>

总之无论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绝对不能让姑娘家受到伤害。</p>

舒倾没想逞能也没想逞英雄，完全是出于“保护同伴”的心思，便瘸着只脚，毫不犹豫地大步挡到了李怡身前。</p>

李怡再次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舒倾会舍身将自己挡住。</p>

车里走过来的两个人她认识，正是专案组的组长刘警官和老警员张警官。</p>

今天下午，张警官拿着舒倾被打后的伤情鉴定咨询了两家医院，两家医院的医生都表示，皮肤瘀血在一个月内自行吸收是很正常的事，用药的话会好得更快，关节脱位和肺部损伤也能够恢复。</p>

至于皮肤外伤及破损，就算伤口愈合，一个月的时间也肯定会留下明显的伤痕。</p>

有概率查出大的端倪的部位，是伤情鉴定中提到的“尾椎骨骨裂”。</p>

张警官从医院出来，第一时间和刘组长联络，请求安排两名法医对舒倾现阶段伤情进行鉴定。</p>

李怡得到指令，张警官命令她在看到舒倾下班离开报社后立即上报，届时他和守在报社门口儿的刘警官会拦下他，带到相关部门进行调查。</p>

她不清楚专案组要对舒倾进行什么样的调查，根据以往经验来看，但凡突击检查，有问题的人都很容易露出破绽。</p>

在突击检查中露出破绽，往往都是凶多吉少。</p>

此刻她盯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单薄背影，第一次生出了不为人知的罪恶感。</p>

虽然目前不能确定舒倾究竟是不是清白的，不过从很多细节不难看出，他是一个非常非常会关心别人的人。</p>

她心情复杂。</p>

两位警官说不上五大三粗，相较舒倾却也算相当壮实，真要是遇上这么两位劫道儿的，他这小身子板儿过去，八成只能送菜。</p>

“那俩人不像善茬儿，”舒倾小声说道：“咱们绕路走。要是他俩想干点儿什么，我拦着他们，你赶紧跑，往报社里跑，听明白了吗？”</p>

“……”</p>

“来，你跟着我走。”</p>

李怡叹气，自己向来理智，却也有感性的一面。</p>

比如遇到有苦衷或者逼不得已才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人，偶尔会觉得可怜，眼下这个比自己高一头多的男孩子也是。</p>

她有些后悔，后悔刚才出报社大门前为什么不找个借口避开。</p>

“站住！”张警官见他们越走越快，忙开口喊道：“前面那两个，赶紧站住！”</p>

“我靠！”舒倾暗骂一句：“姐姐，前面儿咱是走不了了，我往前凑，你快点儿往报社跑啊！你进去左手边儿那栋房子里有保安！”</p>

他说完不等李怡回答，快步朝两位警官走去了。</p>

李怡忽然有点儿关心他了，这么晚还要喊他去警局调查，事态应该比较严峻吧？</p>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舒倾迎上前去，不卑不亢：“喊一遍我就听见了，嚷那么大声儿，过路的不知道还以为要打架了。你们干什么？是想问路？”</p>

果然脚瘸，反应不慢。</p>

张警官说道：“不问路，有点儿别的事情需要问你。”</p>

“咱们不认识吧？没见过面儿吧？什么事儿来找我问？确定没认错人？要不我先问问你们，这么晚了出来找我问事儿，你们是什么人？”</p>

“别耍嘴贫！”</p>

“许你们问我，不许我问你们？不表明身份，那恕我不能奉陪！”舒倾心中忐忑，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保安室的距离，又琢磨自己这个脚力……竭尽全力跑，应该能跑到保安室吧？</p>

他想看看路况，一扭头，正好儿瞅见站在斜后方的李怡，看样子像是在这儿站了半天。</p>

合着她压根儿没跑？</p>

“我操，你！你气死我得了！”舒倾气得头皮发痒，“那什么，哥们儿，你们问我什么随便问，这女的就我同事，跟我扯不着关系，让她走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