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的夜晚是属于成年人的世界。</p>
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在漆黑的夜卸下伪装，寻找属于自己的猎物。</p>
反正只有一晚，猎物是什么本性，根本没人在乎。</p>
从天堂超市往里数的第十三家夜店音乐震耳欲聋，彩灯爆闪，舞池中央俩人发生口角，爆炸头的男人举起手里的酒瓶子，狠狠砸到对方脑袋上。</p>
袁艺卿攥紧裙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p>
一旁的舒倾也咧了嘴，好歹他见过几次开瓢的场面，但是在一大堆人群中，直接动手开打的，还是头一次回。</p>
他开始好奇，袁艺卿的妹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给她推荐这种与之性格完全相反的夜店？</p>
“这个夜店你能接受吗？”他注意到袁艺卿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感觉乱腾？你要是不适应，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这附近有清吧。”</p>
“没关系，”袁艺卿摇摇头，“感觉还好。他们……不会随便打人吧？”</p>
倒是够能逞强的。</p>
舒倾干笑两声儿，安慰她，“不会随便打人，脾气冲的人喝多了保不齐就会这样儿，气性大、人多好面子，起矛盾了动手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一会儿就有人把他们拉走，不会殃及无辜。”</p>
要是搁平常，他会拍拍胸脯装大尾巴狼，说上一句“别怕，有我在”。不过眼下万万不能说，太容易叫人误会。</p>
“嗯……”</p>
俩人没话说了。</p>
舒倾被突如其来的安静搞到怵头，轻咳一声，说：“咱们要的东西怎么还没送来，我去催催。”</p>
“诶——我跟你一起去！”袁艺卿忙起身，作势要跟上他，“我、我不太想自己呆在这里……”</p>
“……那算了，再等等吧。咱俩都走，这张桌儿就该被人占了，周末儿人多。”</p>
“好。”</p>
又是一阵沉默，舒倾无聊到拿湿巾擦拭电脑。他好几次想问袁艺卿喊自己过来打算说什么，可每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p>
他怕自己贸然开口，曾经被伤了的姑娘又会痛哭流涕。</p>
操作间里，柯明精心准备了个果盘儿，对着镜子整整衣领，径直走向舒倾所在的卡座。</p>
柯明只在今早小廖发来的照片里见过舒倾，那是一张他在学校操场举着树叶的照片。此刻和舒倾现实中见面了，不禁感到意外。</p>
在他眼里，这个男孩子表面看起来并不像小廖说得那么十恶不赦。</p>
玩儿弄蓝裙子妹子的感情？怎么看怎么不像，至少人家俩人现在保持的可是友好距离。</p>
不过拿人钱财□□，办事儿就成了。</p>
“两位晚上好。”柯明露出招牌式笑容，“两位脸生，以前没来过我们这儿吧？我叫小柯，结账提我名字，今天全场酒水九八折。这是我们送的果盘儿，希望二位度过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p>
“谢了哥们儿，费心了。”舒倾扭头瞅瞅吧台，“我要的东西还没送来，您能受累帮忙过去催催吗？”</p>
“客气了，今天周末儿人多，我让他们尽快做，您稍等。”柯明笑得意味深长。</p>
还挺有礼貌，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命都被人买了。</p>
这个长相在夜店工作的话，应该挺吃香的，酒水提成一定很高。要是能拉拢他一块儿卖“货”，出货量估计也不错。</p>
长夜漫漫，这个猎物绝对逃不出手掌心，有的是时间玩儿他。</p>
他转身走，半路接到廖雅晴打来的电话。</p>
廖雅晴嗲声嗲气喊着“明哥”，说：“明哥，钱我上午给你打过去了，你查收了吗？我让你帮我整的那个男的已经到夜店了，可你怎么不理我呀？”</p>
“好妹妹，哥特别忙，一直没看手机，不是存心不理你。药我备好了，你把他照片儿发我，等你一声令下，我立马儿动手！”</p>
“照片儿发你了呀，你看看微信。”</p>
柯明打开微信，顿时皱了眉。</p>
那是一张证件照，蓝底儿，舒倾穿着白色衬衫。</p>
怎么小廖和晴晴发来的照片看起来是同一个人？这两个人长得很像？还是说卡座上那男的在外树敌太多了？</p>
“晴晴，这男的是你什么人？”</p>
“他呀，我前男友呗，劈腿家暴，要不我干嘛想整他呀。”</p>
“整他的事儿，你有没有拜托过别人？”</p>
廖雅晴矢口否认：“怎么会呢，明哥这么厉害，我怎么会拜托别人呢！真是的，明哥是不是觉得晴晴不信任你？”</p>
“那倒不是，随口一问，妹妹别往心里去。”柯明冷笑。</p>
他不知道“晴晴”的真名儿叫什么，也懒得去探究小廖和晴晴是什么关系，甚至不在乎晴晴是不是在说谎。</p>
总之很可能是这样，晴晴怕自己弄不了卡座上的男人，私底下找到小廖，请他帮忙。而小廖有段儿时间没抛头露面了，人际关系难免疏远，但他想赚这份儿钱，所以又找上自己，偷偷从中间赚个差价。</p>
他没想找小廖问，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p>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小廖和晴晴都恨照片上的男人，区别在于，一个想教训他，一个想弄死他。</p>
巧了，恨同一个人的两个人，竟然前后脚找上自己。</p>
柯明算了算账，做掉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拿两份儿钱，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似的。</p>
“晴晴，”他问道：“我知道你恨他，可我要是不小心弄死他，你后悔吗？”</p>
这句话正中廖雅晴下怀，她故作难过，“我……他真的伤我太多了，我也很想原谅他，我原谅他很多次，他从来不懂得珍惜……”</p>
廖雅晴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自己拜托柯明、哥哥拜托朋友，两把刀子同时对舒倾下手，即使哪天东窗事发，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至于哥哥，肯定也有办法脱身。</p>
“晴晴是电影学校的吧？你那么恨他，还装无辜小白兔？”</p>
“明哥！你就不能让我装回无辜吗！”</p>
柯明大笑，发了刚刚给小廖发过的照片，说：“是蓝裙子旁边儿那男的吗？我看长得不错啊，是不是特能撩？”</p>
“就是他！他好看个屁！”廖雅晴恨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个男的！害我害得好惨！”</p>
“妹妹别嚷啊，我喜欢小白兔，别这么凶。等会儿我找个机会给他下药，事成之后告诉你，另一半儿的酬劳……”</p>
“事成之后照片给我，钱给你。明哥，你给他下药，看他药发挥作用了，跟我说一声儿，我这儿还有个人等着去救蓝裙子那女的呢，英雄救美，你得配合一下。”</p>
“晴晴这么痛快，没问题，怎么配合都行。我会按照你的意思下药再让他沾毒，拦着他不让他走，就算不死，缓过来也绝对是个残废。”</p>
柯明挂断电话，心情前所未有地好。</p>
今儿真是稳赚不赔，甚至那条人命根本不用自己背负，下完药一堆大老爷们儿把他带出去祸祸，玩儿死了也跟自己没关。</p>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小药包，转身招呼别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