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成上了二楼。

二楼与一楼的格局差不多，整个格调都以淡雅为主。

座位整齐排开，一半都坐满了人。

二楼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一排房门紧闭的单间。

钢琴声长绵入耳，坐在外面位子上的人对过路人没有任何兴趣，眼皮都没抬一下，各自干各自的事。

费成拉开了用书架做的移门，进入了单间。

落地窗通透无比，能看见隐匿与淡淡烟雾的远方。

费成坐在沙发靠近窗户的位子，把伞躺倒放在自己的脚下。

他眼睛看着窗外路上的行人，用手把围巾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叠好放在自己的身旁。

天又黑了一点，相比自己刚出门时只是有点灰的天空。

现在这个天气情况，谁看都知道要下雨。

路边的白桦树树叶微动，行人的速度也慢慢加快。

应该是起了风。

费成正发着呆，突然间就听到了门底摩擦轨道的声音。

费成闻声转头看去，便看见一位男服务生走了进来。

男服务生看着年龄不大，正值青春，白色衬衫衬的整个人干净清爽。

费成看见是个眼熟的，便先打了招呼：“简升，好久不见。”

简升点点头，把菜单放在了桌子上：“早上好费哥，上个月怎么不见你来啊？”

费成耸耸肩：“有事。”

虽然这里的服务生都认识费成，但费成却只记住了两三个。

其中一个就是这个不久才来的简升。

费成记得简升，不单单是因为简这个姓太少见，还有个主要原因——简升是一位大学生。

“费成哥，需要点单么？”简升问。

“嗯。”费成点点头。

他随意地翻了两页菜单，粗略扫了一下：“番茄芝士焗饭，水果塔，还有冰柠檬汽水。”

“好的，套餐D。”简升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摁了几下。

“套餐D？”费成愣了愣，将菜单翻到前面套餐页。

他不管看几次，套餐也就只有三种，英文字从A到C。

“你们这不就到C么？”费成抬头问道。

简升摇摇头，伸手把菜单翻到最后。

菜单后面有一张与前面纸张质感完全不一样的纸。

纸上就一列的字：“套餐D：番茄芝士焗饭，水果塔，冰柠檬汽水，58元。（手机尾号1793再打八折）。”

费成立马就明白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是老板上个月月初打上的，”简升以为费成不理解，连忙解释，“他说你每次过来就只点这些，所以索性就帮你做成套餐了，说是下次你过来直接点这个就行了。”

“嗯……”费成看着字，点了点头。

不仅价格变低了，而且他的手机尾号就是1793，还能打八折。

秦哲这摆明了就是想帮他省钱。

“那就这些对吧？”简升把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您稍等会儿就行，菜单还需要么？”

费成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用了，等再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

“好的，那费哥你稍等会儿。”简升把菜单给收走，离开了房间，顺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费成在等待的过程中安静不语，音乐淡淡地窝入耳朵，他的思绪早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费成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状态有些不对。

除了和其他人闲谈的时候，自己总是心神不宁，莫名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四周刷满白漆的空房里一样，无人回应，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有人压迫，但却总觉得压抑。

好烦。

费成思绪飘了也不知多久。

直到门再次被打开，简升端着托盘从外面走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费成胡乱地摸了一把脸，装作无事发生过。

简升把东西一样样地放在了费成的面前。

芝士焗饭还冒着热气，整个面都被焦黄的芝士盖满，饭形成了一个小的弧度。

还有个盘子上摆着三个水果塔，三个水果塔并列排开，微靠在一起，上面的覆盆子和蓝莓交相辉映，颜色十分好看。

淡黄色的柠檬汽水中，冰块在杯子碰到桌面时微微摇晃，发出轻微撞击的声音。

“全都到齐了，”简升手里拿着空托盘，“请你慢用。”

话干净利落地说完，简升就离开了。

费成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给秦哲发了个消息。

他一发完消息就把手机给放在了旁边，开始吃饭，边吃边等回复。

不过费成等了一会儿，倒是没等到手机回复，反倒听到了一阵开门声。

费成以为是服务生，便瞥了一眼，结果就呛着了。

“咳咳咳……”费成连忙唆了几口饮料才缓和过来。

“要不要那么惊讶？”秦哲把门一关，在费成的对面坐下。

他十分顺手地把手机盖在了桌子上，黝黑的手机壳便朝了上。

费成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秦哲，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秦哲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微信找我吗？”

费成抽了抽嘴。

自己微信上就写了两个字“谢谢”而已。

“那你直接微信回不就行了，上来干嘛？”费成问。

“我上来不行么？底下又不是没人，”秦哲说。

费成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阿姨什么时候过来？”秦哲又问。

费成心咯噔了一下，攥着纸巾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说：“她现在应该还在处理家务事，到点了自然就来了。”

“家务……哦……”秦哲抿了抿嘴，换了个话题，“对了，你那个……室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费成一闪而过陈纵悟的笑脸，稍微提了提精神。

“什么怎么回事？”费成说。

秦哲问：“就是你怎么会突然就有了个室友了？”

费成哦了一声，恍然道：“我不是在微信里说的很清楚了么？”

说完他就舀了一勺饭放进了嘴里，香浓的芝士味溢满口腔。

秦哲指了指：“你就说有个人找你合租，过程呢？”

“……那你让我再吃几口，吃完我和你说，”费成说。

秦哲连连点头：“行。”

便不说话了。

费成唆了一口饮料，看了眼窗外。

玻璃上已经有了点点水痕，路上的人有几个已经撑起了雨伞，五颜六色的雨伞从上看过去倒是像几个移动的蘑菇。

雾气蒙蒙，不知道的还以为杭州也有雾霾了。

“下雨了。”秦哲突然说。

“嗯，”费成不知不觉地把柠檬汽水给喝到见了底。

他晃了晃杯子，见真的没了，便把杯子给放在了一旁。

说起下雨，费成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衣服。

陈纵悟这个人会不会看到下雨了，就不把衣服给放洗衣机里洗了？

费成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他拿起了手机，发微信给陈纵悟。

【残缺：在么？】

陈纵悟倒是很快就回了过来。

【这个人很有钱：不在。】

费成的眼睛跳了两下。

什么毛病。

“你在和谁发短信？”秦哲伸脖子好奇地问。

“哦，就是那个室友，我有事问他。”费成回道。

秦哲哦了一声：“那个有钱的室友？”

“嗯。”不紧有钱，还有毛病。

虽然费成知道自己现在待着的地方小单间，后面就是墙壁，不可能会有人在。

但费成依旧加快了打字的速度，准备快点讲完快点吃饭。

【残缺：下雨了】

【这个人很有钱：嗯】

【残缺：你现在还在家里么？】

【这个人很有钱：你又要伞？】

【残缺：要个屁】

【残缺：快点，急事】

【这个人很有钱：在家，怎么了】

【残缺：你衣服洗了么？】

【这个人很有钱：嗯】

【残缺：我说的是用洗衣机脱水烘干的那种洗】

【这个人很有钱：没有】

【这个人很有钱：外面不是下雨了么？】

【这个人很有钱：为什么还要洗？】

【残缺：……】

费成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骂白痴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地去和陈纵悟讲解这件事。

【残缺：你去阳台，阳台天花板有根杆子，看到了么？灯的旁边有个摇杆，你摇下来，这是室内可以晾衣服的东西。】

【这个人很有钱：哦】

【这个人很有钱：（图片）是这个么】

费成打开图片。

图片里是从客厅拍的阳台，拍摄角度有点斜，但不成问题。

费成发现了整个画面里最关键的东西。

自己所指的阳台晾衣杆。

这个晾衣杆上正挂着好几件衣服。

【残缺：？！】

【残缺：你不是说没挂么？】

【这个人很有钱：因为想骗下你。】

【残缺：……】

【残缺：我谢你还承认你骗我】

【这个人很有钱：不用谢】

【残缺：呵呵】

【这个人很有钱：不过我没想到你内裤竟然不是全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