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成站在客厅的瓷砖上,他的脚旁有三大袋垃圾。
忙活了半个钟头,终于打扫完毕了。
除了陈纵悟的卧室,他其他都打扫了一遍,干净地一批。
其实不理那房间的理由很好找。
首先这里头有人住了,费成再进去就是侵犯个人隐私,合同里有这条,所以不行。
再其次,费成不是很想进那个房间。
费成想起他要自杀的那天。
那天即便是他快要死了,也没去打理过那间屋子。
有人说自杀需要极大的勇气,勇气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但就凭这点,显然他还是懦弱的。
费成甚至曾经希望过那个房间能封上封条,一辈子都不打开。
但显然不能。
以前是因为齐悦芬在所以不敢上封条,后面齐悦芬走了,费成却依旧没有封上。
因为他每天都心存念想,想着说不定齐悦芬会回来看看,如果回来了,她看见一定会不开心。
可是念想只是念想。
在过去等待的几年里,齐悦芬一次都没有来过。
而现在陈纵悟住了进去,那这房间就更不可能被封上了。
只要不去看就行了。
费成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拎起了那几个袋子,去楼下丢垃圾。
费成丢完垃圾后,回家看了看时间,便准备开始烧菜。
费成在烧菜之前先发了个微信问了下陈纵悟。
【残缺:你现在在哪儿了?】
【这个人很有钱:车上了,还有四站】
【残缺:你忌口么?】
【这个人很有钱:忌玉米】
【残缺:……】
【残缺:别的呢?】
【这个人很有钱:没了】
【残缺:好】
【残缺:我东西买了么?】
【这个人很有钱:你猜我买没买】
【残缺:??】
【残缺:不准学我说话】
【这个人很有钱:等我回家】
费成把手机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开始做菜。
不过半小时,陈纵悟就回来了。
陈纵悟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陈纵悟换上了脱鞋,低头看了眼地板,然后大步走到了餐桌边上。
正巧这时候厨房的油烟机关了,费成垂着两只刚洗过还滴着水的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陈纵悟小心地把蛋糕袋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一个鱼香肉丝,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色香味还挺俱全的。
陈纵悟转头问费成:“你是不是打扫过卫生了?”
“你怎么知道?”费成把手往他自己的裤子上擦了两下。
“刚刚门口那地还有点水,湿的。”陈纵悟说。
费成往玄关看去,随后转回了头,点头道:“哦,那待会再去拿抹布擦了。”
陈纵悟嗯了一声,然后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袋子。
“是这个么?”陈纵悟问。
“我看看,”费成把袋子挪到了面前,他朝袋子里头扫了一眼,点头道,“是这个。”
说完费成就拎起袋子,准备放冰箱里去。
可他没拎起来。
费成感受到了一股不来自与蛋糕的拉力,他转头一看,便看见陈纵悟一只手正抓着袋子。
“你干嘛?”费成又扯了扯,但陈纵悟依旧没松手。
“你忘了说什么?”陈纵悟微微歪了点脑袋。
费成微微一愣,随后说:“谢了……”
“嗯,”陈纵悟依旧没松手,“还差了一个字。”
费成立马明白了,顿时瞪大眼睛:“?凭什么?这时效不是早过了么?”
“我有说过时效么?”陈纵悟微微一笑。
“……?”
费成心中惊叹,这人怎么能那么厚脸皮。
不过想想也是,这人都能在别人说要自杀的时候问租不租房子了,能有多多大的心。
费成咳了一声:“你要知道,做人是得有骨气的。”
“嗯,”陈纵悟微笑着看费成,“但我的确比你大。”
费成立马纠正他的错误:“是年龄……”
陈纵悟依旧这么笑着:“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算了,”费成扫了眼他们两个手抓的位子,陈纵悟的手在他手之下。
其实只要费成一用力,这玩意很容易就抽出来。
但费成不抽,他总感觉谁抽谁就输了。
“是不是我不叫你就不松手?”费成问道。
“嗯,”陈纵悟点头。
费成开始念叨那句话:“宁为玉碎……”
陈纵悟用手指指腹点了点桌子,接下了费成的话:“可你在微信上选择瓦全了。”
“有么?我不记得了?”费成心虚地瞥了眼别的地方,随后他又说,“还有,如果按你这么说,那我还是你房东,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大爷。”
“可以,我无所谓,”陈纵悟说,“但我先报声家底,我大爷早死了。”
费成:“?”
我操。
费成心里低骂道,竟然还有这招。
两个人这么安静站了几秒,随后陈纵悟便听到了一声如同蚊子叫的声音:“哥。”
费成眼睛向上看天花板,仿佛无事发生过。
但怎么可能无事发生过,有一个人听的清清楚楚,逃不过的。
陈纵悟十分满意,如约把手给松开了。
“……你以后给我等着,”费成说完这句话就拎着袋子去了厨房。
陈纵悟站在原地,用手挡着嘴,再也忍不住的笑了。
那表情真的有趣,他刚刚就应该拍下来。
费成放好东西便从厨房里出来了,表情十分不爽。
就连之后吃饭,只要是陈纵悟动筷子夹菜,费成就会顿下他的手,眼睛紧紧锁定陈纵悟。
这怨恨的表情那么明显,一看就是故意让人注意到,陈纵悟便如他所愿。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不喜欢男的,”陈纵悟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我呸,”费成扭头朝地上呸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我一直没明白,你怎么能那么幼稚?”
陈纵悟附和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那你举个例子看看。”说完陈纵悟就着鱼香肉丝,扒了一口饭。
不得不说,费成真的很会烧菜。
即使是下饭神的鱼香肉丝,他也没有烧的像盐撒了一大包特别齁。
陈纵悟心里对费成的评价又多了一条。
“就刚刚,叫称呼就算了,带威胁人的么?你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费成愤愤不平道。
“不大一样,你那声哥其实可以选择不叫,你不叫我也会松手的,”陈纵悟淡淡道,“只是你自己选择叫了。”
费成愣住了:“啥?”
“我之前说过我不喜欢吃甜的,那我留着泡芙有什么用?扔垃圾桶里?我还没闲到去店里买东西丢垃圾桶。再者,就算我私吞,你钱没给我,只当没买过就好了。”陈纵悟说,“怎么算你都不亏。”
“……”
陈纵悟又夹起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自顾自说道:“这个挺好吃的。”
“……”
费成看着陈纵悟的手部动作,咬牙道:“你以后给我等着。”
这句半威胁的话反倒让陈纵悟笑了出来,他微微点头,附和道:“好,我等着。”
费成闷声吃饭,陈纵悟也没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吃着。
好歹是两个成年人,加起来食量还是挺大的,两盘菜很快就见了底。
当陈纵悟吃完放下筷子的时候,费成已经把第二碗米饭给吃的只剩下一小半了。
陈纵悟觉得新奇。
“你平时运动么?”陈纵悟双手抱臂搁在桌子上。
费成瞥了眼陈纵悟,还因为之前的事不爽,声音没好气道:“你看我像运动的人么?”
“不像,”陈纵悟打量了下费成,费成一件宽松的卫衣,看不出整个人的身材,但能从裸露出一点的锁骨和双腿推测出不胖,“但你还挺瘦的。”
费成瞬间嘚瑟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对陈纵悟挑了下眉:“不易胖体质,羡慕么?”
陈纵悟看着费成,没有说话。
费成只当陈纵悟是羡慕了,心情好了不少,抬起碗把剩下的饭用筷子往嘴巴里摞。
吃完后费成便放下了碗,把筷子放在了碗上。
陈纵悟这才说:“身材好不好,得看体脂率。”
“体脂率?”费成说着就看了眼自己的腹部,“我应该挺低的。”
陈纵悟嗤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还看?”
“放屁,我当然有,我可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费成拍了下桌子,微微起身,随后又坐下了,“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是么?”陈纵悟站起身,把空碗给叠了起来,“那真是太可惜了。”
只要是有点脑子,都能听出陈纵悟说的这话极其敷衍。
费成管他敷衍不敷衍的,反正人只要厚脸皮,心里认定的是事实,那就是事实。
费成站起了身子。
椅子因为力的作用往后挪了点。
“你慢慢洗,”费成留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进了卧室。
门一关,他整个人成大字地躺倒在床上。
世界安宁。
费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等到天花板上的花都快没的时候,他才闭上了眼睛。
躺在床上和沙发上是两个感觉。
沙发上有凸起来的条纹,还有那几条缝,睡觉的时候还得找个好姿势才能睡着。
而只要一躺在床上,就感觉整个心都沉入了一潭湖。
宁静且无人打扰,只有那最深处的杂草缠绕,与沉石陪伴。
躺了好一会,费成才睁开了眼睛。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举着手,仰面看手机。
手机还没打开,他就手滑了,手机直直地摔在了他的脸上。
“我操!”费成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坐起了身,手机瞬间“啪”地掉在了他的手旁。
这疼痛感不免让费成怀疑他的鼻梁骨是不是断了。
费成用手指揉了揉鼻子,随后就感觉有液体流了下来。
费成立马紧张起来,嘟囔道:“我操……别流鼻血了。”
他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餐巾纸,哼了下鼻子。
然后打开了纸巾一看,还好只是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