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来的时候只化了一点日常的淡妆, 这会儿换了小洋装出来, 竟然也没什么违和感。这套衣服是剧里程柔第一次认识女主时, 女主送给她，让她对自己的人生做个转变的。

站在镜子前, 采薇仔细看了一下，只要自己不弯腰，这个领口还是能盖得严严实实的；以防万一，采薇又稍微往下拽了一下衣摆, 果然有一点露出来了，不过遮瑕一盖，颜色也十分浅淡, 不注意的话也不会想太多。

服装师见她出来, 立刻凑过来问：“衣服还合身吗？还有哪里需要改吗？”

采薇转了一圈：“还挺合身的。”

看了一下, 服装师在裙子的腰部捏了一块说：“腰上有点肥啊……不过今天只是拍定妆照，我先拿别针给你别起来, 等拍完再修吧。”

点点头，采薇去了化妆师那边改妆。看了一眼，童玮已经离开化妆间了, 大概是已经去拍第三套了。

等采薇的妆化完，之前负责引路的工作人员又来带着她去了摄影棚。那边童玮正在镜头前，被摄影师吼得狗血淋头。

“微笑！自信的微笑！你这是皮笑肉不笑！”

“看镜头！镜头在这里, 你在往哪看呢？”

“动作自然一点, 能不能不要这么僵硬！”

这一通吼下来, 童玮脸上有些尴尬, 眼眶也有点红了，采薇看摄影师还想继续吼，有些于心不忍，问了工作人员摄影师姓什么，上前说：“林哥您好，我是采薇。”

摄影师听到她说话，也转过头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湘雪现在当红的流量小花，于是舒了口气，放平语气跟她打招呼：“你好你好。”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您说，孟导把我的定妆照时间提前了，也是今天拍。我看童玮现在状态有点紧张过头了，不如先拍我的，让她去休息一下找找状态，您也消消气。”这个林哥虽然只是个摄影师，但因为是孟启纲的御用摄影，所以架子也不小，采薇知道，这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人。

听采薇这么说，摄影师也知道她是在给童玮说情，毕竟采薇现在人气正盛，这个面子还是要卖的，于是说：“那就先这样吧。”

那边童玮工作人员走上去把童玮带到了休息区——毕竟是海选出来的新人，没有经纪公司也没有后台，连助理都是剧组给配的。

路过采薇身边的时候，童玮红着眼眶小声说：“谢谢采薇老师。”

侧过头微微一笑，采薇走到幕布前，跟摄影师说了一声准备好了，就开始了而自己的拍摄。摄影师拍得十分顺心，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原本计划里，程柔毕竟是女二，要拍的内容不多，但不知道是拍上瘾了还是故意做给童玮看，摄影师叫助理去道具间又拿了几个道具过来说：“效果不错，咱们再多拍几张做备用吧。”

这种时候摄影师说了算，采薇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稍微提醒了一下：“林哥，我待会还有两套服装要拍，咱们稍微加快下速度可以吗？”

“没问题。”比了个ok，摄影师又回到了镜头后。

就在采薇以为他要拍个没完的时候，摄影师终于心满意足喊了停。其实拍了这么多张，采薇也没有摆几个动作，只是换着角度翻来覆去的拍。等回到化妆间，采薇才后知后觉地小声问乔茜：“你说他刚刚是不是故意凉着童玮啊？”

乔茜小声回答：“可能是吧，不过那也不管咱们的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就好了。”

采薇点点头，拿着旗袍进了试衣间。不同于之前那套小洋装，这套衣服背景定的是程柔第一次嫁人之后，丈夫是个富商，对她十分宠爱，正是满面春风的时候，所以是一套亮色的缎面绣花旗袍。相应的，化妆师改的妆也是十分华丽，采薇刚一站起来，乔茜就忍不住夸：“薇姐真像那个年代的富太太。”

“像就好。”当着这么多外人，采薇还是很谦虚的。

采薇过去摄影棚的时候，童玮正坐在一边拿纸巾抹眼泪，一旁剧组配的助理在安慰；摄影师在另一边气得甚至翘起了兰花指，林子谦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在他旁边劝慰。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是摄影师不满意童玮破口大骂了，不过看这次他自己也气得不轻。

这种时候，采薇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从后台出来，现在看到了就得过去安慰，可是去安慰哪边都不是个事。照理说，童玮的确是有点“不上道”，拍了一天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但是童玮在参加海选之前，就是个普通的学生，的确是没有经验，而且年纪也小，好好顺着引导也就罢了，又吼又骂的，只会把人吼“愚”。

要是去安慰童玮，那肯定要得罪摄影师；要是去安慰摄影师，被有心人一发挥就是排挤新人……采薇觉得自己现在真是骑虎难下，自己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慢一点呢？

看到采薇进来，林子谦起身走了过来，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跟她打了招呼说：“能不能麻烦你去安慰安慰童玮，小姑娘现在钻牛角尖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太会说话。”

这个台阶让采薇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记了林子谦的好，然后说：“也麻烦谦哥劝劝林哥，都是小事，不至于气着自己。”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深深的无奈，各自选了一边过去安慰。

童玮虽然在哭，但是一直憋着声音，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一旁的助理也没怎么上心劝，就是递递纸巾，时不时说上两句“别哭了，哭多了难受”和“林哥也不是真的想骂人，你别太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采薇觉得这可能根本不是劝人，是在火上浇油，于是让乔茜带着助理去一旁喝水休息，自己坐在童玮身边，给她递了个纸巾说：“难受就哭出来吧，哭舒服了咱们再聊聊。”

闻言，童玮哇地一下哭出了声。不过大概是因为哭出声太费体力了，不一会儿童玮就止住了哭，擦完脸上的泪水，对采薇说：“谢谢薇姐。”

“舒服了吗？”采薇问她。

童玮点点头。

采薇又问：“现在理智回笼了吗？”

有些不好意，童玮说：“恩。”

“那就好，”采薇笑笑，然后说，“这种事吧，你得自己想开。林哥——咱们摄影师脾气是很冲，但他也是为了拍出更完美的片子，你呢是个新人，我也是从新人过来的，所以能理解你的心情，自己努力了还是被骂，却是委屈。所以干咱们这一行，进了这个圈子，别的都没有用，就是一颗强大的心脏最有用。”

“薇姐也被骂过吗？”听她这么说，童玮有些好奇，“感觉薇姐从一出道，演技就已经很好了，竟然也会被人骂。”

“你在片场遇到的批评，很多时候都是有理有据的，可能有些话听起来的确不太好听，毕竟这跟人的性格有关。但是等你有了粉丝和职业黑之后，你就会发现，剧组的同事们都是那么的可爱。”采薇刚刚只是想安慰她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问起来。

想了一圈，采薇发现自己能称得上被训的，也就彭博那次被逼到极限的发火，最后还道歉。但是在这个圈里，你可能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但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可能就是一出好戏。之前彭博发火的事其实真不算什么，后来看在万珍雨的面子上，对采薇也多有照顾，但是如果被狗仔或者某些所谓媒体断章取义发出去，那就是导演欺压新人。

于是采薇不得不把话题转到了粉圈上，不过这也不算说假话，很多时候导演的批评是希望你能进步，可黑子的谩骂却是希望你能糊穿地心。

“哎，我也不求有什么粉丝，”听采薇这么说，童玮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

“所以更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不要在意外界的声音，做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拍拍她的肩膀，采薇站起身说，“还委屈吗？”

童玮也跟着站起来，摇摇头：“不了，谢谢薇姐。”

“那去补个妆吧，都哭花脸了。”

听到采薇这么说，童玮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捂着脸走了。

搞定了童玮，采薇又去看摄影师那边。林子谦还在继续劝，摄影师看起来好像是放松了点，但是翘着的兰花指还没有放下来——之前拍摄的时候，采薇确定他没有翘过，看来真的是生气的标致。这么一想，这摄影师生气的表现倒是挺有意思的，吼人的时候也很文雅，就是语气凶点、声音大点。

采薇走过去，往旁边一坐：“林哥，还气呢？”